第70章七十、繁灯霁华 - 榴裙娇 - 鹅儿水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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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七十、繁灯霁华

两位娘娘尚且感时伤怀,内间的惊雀却叽叽喳喳叫起来:“王娘娘,徐娘娘,贵妃醒了!现下正吵着要见二位娘娘呢!”

这样一喊,徐沅和王清惠只得拔腿儿往郑浔的床前去。还没等宫人们搬来锦凳,郑浔先强撑身子坐起来,放声大哭:“清惠,小沅……你们总算来了……”

谁能想到呢,正当所有人都认为贵妃要母凭子贵的时候,她却趴在王娘娘与徐娘娘的怀里,哭得死去活来。

月子里不好见哭声,可是郑贵妃的眼泪却像山洪一般倾泻而下,她一只手揽了王淑妃,一只手搭着徐贤妃,轻声诉说自己的委屈:“我都以为,以后再也见不着你们了……”

王娘娘与徐娘娘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抱了贵妃仔细安慰:“这是怎了?你且与我们细说说……”

怎么郑贵妃生了一回孩子,反而变得这样敏感好哭了。对于这个问题,郑浔自己都说不上来,她只是想到这一天一夜的痛楚,越发语不成调:“昨晚上疼得狠了,我就在想,若是难产而亡,也是我命该如此……”

这样的话并不吉利,可王清惠跟徐沅却只是把郑浔抱得更紧些,还叫乳娘把二皇子抱上来,说:“阿浔辛苦了,所以生的孩子才这么乖巧。”

郑贵妃把孩子抱进怀里,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掉:“他好丑啊……”

小孩刚出生都俊俏不到哪里去,见着贵妃的神色稍微平静些了,王淑妃就又开始跟她斗嘴:“儿不嫌母丑,你这个当娘的,怎么还嫌弃起孩子来了?”

徐沅拿袖子给郑娘娘擦眼泪,恐吓道:“月子里可不能吹风流泪,小心作下病来。”

哭了这一会儿,又见着儿子了,郑浔心里反倒好受一些,这时候还想起来问一句:“皇后娘娘呢?昨儿夜里一直是她守着,还想与她道声谢的。”

皇后这时候,只怕什么话也听不进去。王清惠不耐烦这些人情世故,啐一声:“你自己都成什么样了?还不好好养养身子,成日里琢磨这个,琢磨那个,有屁用!”

郑浔被人指着脑门说了一通,也不恼,反而还笑:“你这张嘴,怎么越来越厉害了?”

徐沅顺着贵妃的话叹气:“王姐姐如今神气得很,六宫都被得罪得差不多了,也就你我,还肯与她往来说话。”

郑浔不疑有他,笑意更深。

先是生了一晚上的孩子,而后又痛哭一回,郑浔就算是铁打的也受不住。不过抱了二皇子一会儿,连早膳都不想用,就又躺下去熟睡。

见着贵妃安稳些了,徐沅与王清惠才到外间去用早膳。两个人昨晚上也没睡着多久,现下就对着一桌子清粥小菜打起哈欠来。

徐沅困得眼泪直流,拿着绢子细细擦了,才说:“费尽心力的是阿浔,可得便宜的,却是陛下。现下在文华殿议政,还不知道要神气成什么样儿。”

贵妃母子平安,圣人得到了第一个正经意义上的皇子,如此喜讯,举国同庆,是要大赦天下的。左不过热闹一阵子的事儿,王清惠抿了一口慧仁米粥,而后接话:“民间且还不知道怎么热闹,宫里嘛,大不了就是朝喧弦管,暮列笙笳。”

徐沅家在藕塘,小时候也见过元宵灯会,顺口就接:“繁灯夺霁华,戏鼓侵明发,约莫就是这样了。”

二皇子刚生下来长得不大好看,因此郑贵妃就给他取了个小名儿,叫阿丑。众人阿丑阿丑地叫着,二皇子反而见风就长,一眨眼儿,就两岁多了。

内宫里其他娘娘暂时都还膝下寂寞,永嘉公主今年都十岁上头了,到了议亲的年纪,皇后越发拘着她。满宫里只有郑贵妃所生的阿丑,是个古灵精怪的淘气鬼,不过两岁多,就领着小中人在御花园四处捣乱。

皇后虽是嫡母,这些日子却沉浸在替永嘉公主挑选驸马一事上,对阿丑总有照管不周的地方。而郑贵妃,她自从生了这个活泼好动的儿子,生生从原来温言细语的弱质女流摇身一变成了河东狮吼的暴戾严母。

又碰见这个二皇子,自打能走路说话就到处闯祸,但凡被郑贵妃抓到,不是打就是骂,母子俩从来都没有消停过。

阿丑是个集父母之精华而长成的孩子,灵气逼人,在外面疯玩儿一通,还知道往坤宁宫跑。哪怕皇后与贵妃明面上极少往来,但二皇子却依旧往坤宁宫跑得勤,不是扭着皇后问这问那,就是缠着大公主要吃要喝。

也是一桩趣事。

有时候遇着皇后坐在榻上教永嘉公主管家理事,阿丑也不见外,癞皮狗似的往皇后怀里一歪,对着她大放厥词:“大姐姐不用学这些!要是有人敢欺负她,我就打那些人!”

皇后气得搁了帐本,轻轻捏了阿丑肥嘟嘟的脸,问他:“小萝卜头,你预备怎么打人?”

阿丑就把小笼包大的拳头捏紧,恨恨说:“母后,我用拳头打!”

永嘉公主听了她二弟的话,眼睛虽盯着帐本,却又悄悄抿了嘴儿笑。

她这一笑,又引得阿丑像只鸭子一般咯咯哒哒:“大姐姐,你笑起来好像徐母妃啊……”

其实不笑也像。

自永嘉公主脱了幼女稚气,越长就越像长春宫的徐娘娘,连圣人都叹,圆圆本该是徐贤妃的孩子,只是借了皇后的肚皮生出来。

事后奴才们报给皇后知道,她亦是莞尔:“像她徐娘娘倒还好些。”

本来也是,哪怕徐贤妃这些年连个女儿都不曾替圣人生过,她却依旧能仗着美貌独得圣宠,在圣人面前说起话来,还是一样好使。有几分像徐娘娘,大公主总会多得圣人的偏爱,怎么都不亏。

内宫的日子,总是平稳中带着几分无聊。加之圣人尚且不算好色,这一两年也不过就添了一位美人,一位修仪。就这,还都是底下的官员孝敬上来的,圣人见了一两面儿,家宴的时候还是叫不出名讳来。

本来唐昭仪和谢昭仪都觉着自家已经算是很失败的宫妃了,毕竟进宫两三年也没怎么留住圣人的心,提前就在自己的宫殿里养起老来。

但如今见了江美人和罗修仪被圣人连名带姓地忘了,顿时又激动地眉飞色舞,当众痛饮了三杯水酒。

而被这一群清丽少女日日惦记的圣人,他却只会满眼温柔地看着徐贤妃在酒席上与王淑妃耳语,匆匆看一眼,又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把酒言欢。

在宫里过了两回中秋,谢昭仪每年在中秋夜宴上说的话都大差不差:“怎么就显著她风华绝代!我们都是死人吗?”

唐静柔听到这种酸倒牙的话,俏皮地眨眨眼:“进宫这么久了,你怎么还学不会认命呢?咱们输的,不是美貌,是偏爱。”

对比起后宫女眷的一片祥和,前朝反倒怎么看都有些不太平,而所有不太平里最不太平的,就是内阁首辅许维民老大人,突然在中秋佳节暴毙身亡。

许维民是三朝元老,又刚过五十大寿,老当益壮。他在官场上浮浮沉沉三十几年,门生遍天下,知交盖京华,是实实在在的权臣、近臣、宠臣。

许首辅作为官场老油子,竟然会因为在中秋家宴上贪杯而一醉不醒,就好像乞丐穿着龙袍要饭一样,朝野上下没有几个人会相信这样的故事。

死了一个许维民不可怕,可怕的是他死了,内阁旧派就再也找不到像他那般能统揽全域的主心骨。许维民麾下的缙云也好,应邵也好,资历尚浅又心智不足,且还当不起首辅一职。

若是当今圣上跟先帝一般,是个纵情声色的糊涂虫,那内阁不拘是谁领头,都能应付下来。可恨孟旭又不似他老爹那般好摆弄,旧派一党机关算尽,反倒让以圣人为首的新派势力逐渐控制住了朝堂上的机要位置。

军营里不仅有以一挡十的曹诚,还有文成武就的张季玹。六部的几位尚书更不用说,本就是圣人的家臣。再往上,内阁又任由杨继业和黄政在把持着。

旧派那群人,现下已经叫圣人手下的忠臣良将逼到了死角,这时候许首辅一命呜呼,又叫他们何去何从?

摆在这群老臣子面前的,无非就是两条路,皈依圣人抑或投靠成王。前者是自投罗网,后者是自取灭亡,总之,前路多艰险,步步皆是错。

而圣人那儿,虽然阴差阳错地要了许维民一条命,但他在干清宫却并没有多少喜上眉梢。把杨继业和黄政提溜到跟前站着,第一句话就是:“许首辅劳苦功高,命运弄人,当真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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