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孟桢番〔下〕忽而春到小茶枝 - 榴裙娇 - 鹅儿水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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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孟桢番〔下〕忽而春到小茶枝

(一)

圣人把三皇子的婚期定在了来年初秋,特意找国寺里的得道高僧进宫看的日子。一来,图吉利,二来图舒爽,夏末初秋,天气不冷不热,正好大办喜事。

虽说大婚的日子还很远,但身为皇家媳妇,七月却早早就开始在内宫跑来跑去。

最开始是永嘉公主带着她进宫看戏品茶,圣人皇后那段日子想是不得空,并未露面。只偶尔孟桢下朝后会突然出现,借这个机会,他们未婚小夫妻倒说了不少话。

方七月真正见到郑皇后,却是在大婚前一年的腊八节。那时候倒不凑巧,永嘉公主怀上了老二小獾,得在府上安胎,不能四处走动。

所以郑皇后召见方小娘子那天,陪坐的女宾只好换成了二皇子妃萧书玉。

(二)

七月跟书玉虽只有一面之缘,但她却也知道,二皇子妃并不是个尖嘴薄舌的人。

她们俩一前一后走在宫道上,书玉还会主动牵七月的手,安慰她:“你别怕,娘不是爱挑理的人,再说了,还有我陪着你呢。”

七月倒不是怕,心里惴惴,更像是雀跃居多。她接下来要见的人,可是一国之后,普天之下最尊贵的女人,想来,也没几个人有这种福分的。

一想到这儿,七月难免又会想起孟桢的生母,那位亡故多年的章宁皇后,听说她生前是极得圣人宠爱的,或许,还要比当今皇后更有体面?

得空了,我一定要好好问问孟子立,有关他母亲的事,七月想。

“嫂嫂放心,先前在清音阁听戏,我远远瞧见过一回皇后娘娘,知她最是和煦。我不害怕。”

书玉眼睛一弯:“你这样清清杳杳的小姑娘,娘最喜欢了。”

(三)

这话还真让书玉说着了,郑浔现在,的确十分喜欢清静。她操劳了大半辈子,等把孟桢的婚事忙完,其实就已经很累了,吃不好,睡不好,心力交瘁。丈夫儿女的事,几乎要把她拖垮。

皇家媳妇,一定要学皇家规矩。书玉嫁进来那会儿,郑浔还有心思亲自教。轮到七月,她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让小儿媳妇跟在姐姐嫂嫂的身后长见识。

只等腊八那天亲自接见方小娘子,发现她说话做事都大大方方的,郑浔才真正放下心来。

郑太后那两日正悄悄生着病,虽留了两个媳妇用午饭,她自己却连筷子也不提。

七月是第一次面见皇后,因摸不准郑浔的脾性,也不敢多说多动。后来实在看主位上那位娘娘神色哀戚,她才壮着胆子问:“娘娘,您有伤心事么?”

书玉要粗枝大叶一些,等她发现婆婆情绪不对的时候,郑浔就已经手撑小几,流了眼泪出来。

殿内伺候的宫人们一动不动,似是见惯了这样的场景。七月慌得赶忙解下腰间的绣帕,服侍郑皇后拭泪:“您有话要交代?我好好听着呢。”

书玉也问:“娘,您哪里不好么?”

郑浔却只摇头:“无妨,我这是喜极而泣。等喜子也娶了媳妇,我就算功德圆满了。将来百年归世,我再去见徐沅,她才不会怪我……”

徐沅,那应该就是章宁皇后的闺名。

七月最后也哭:“您放心,我会好好陪伴三殿下的。”

(四)

见完郑皇后,从坤宁宫出来,时辰都还早。七月因为郑浔的话出神,走在路上,撞到人也不曾察觉。

等看清来人是孟桢,她还环顾着找书玉:“二嫂嫂呢?不是说领我回家的么?”

孟桢对心上人的所思所想一无所知,还在那傻呵呵地嬉皮笑脸:“人家忙着回去夫妻团圆,哪还顾得上你?走吧,我送你出宫。”

七月心里对章宁皇后的好奇又重一分,但她却不好直接问孟桢。上回他提到亡母,还是那样的垂头丧气,今天再谈及他的失落处,岂非刻意剜人之心?

这不是七月的本意。

孟桢在外头疯闹的时候,一点也看不出他是个贵不可言的天潢贵胄,什么时候都是厚着脸皮缠人,从不知羞。

但他在内宫来去,大红朝服,悠然神态,再加上一件气势十足的大氅,直衬得人面如冠玉。七月偷偷拿眼觑过去,不得不在心里默认,孟桢这厮,他确是不缺年少风流的本钱。

“殿下生得这样好,可我却到今天才发现,真是眼拙。”

前两日下了一层薄雪,孟桢怕七月滑倒,有意无意总往她身前挡。后面他又觉得这样不便携,干脆扣了七月的手,脸上微笑不变:“子女若有个什么,其中必少不了父母的功劳。你夸我相貌好,我却不知如何回敬,只好说,方夫人懂得教女。不然,我上哪讨这样好的媳妇?”

七月跟他相处久了,知道他嘴皮子利索,就不像以前那样容易气恼。反而做足思量,不疾不徐地反问回去:“我好是因为我母亲教导得好,那你好又是因为谁?”

话说到这儿,孟桢就明白过来,方七月真正关心的人,是他生母,徐沅。

其实,孟桢并不避讳跟人谈起徐沅,虽然她已多年不在人世,虽然内宫所有人都在着意消隐她的出现。但作为亲儿子,孟桢心口最温热处,却始终有一个角落,特意为徐沅而留。

“我今日所有的好,自然也是因为我母亲。只可惜天意弄人,我再也见不到她了……外人看我金尊玉贵、锦帽貂裘,实际于我而言,母亲这一脉亲缘,却是永远地失去,再也不会有了。生之凄凉,大抵如此。”

他还那样淡淡笑着,可七月却只觉得后悔,她不该为了一时猎奇,肆意翻检他的陈年旧伤。

他们的手还牵在一起,七月顺势抠了抠孟桢的手心,说:“大节下的,是我话说得不对。我向殿下赔礼,好不好?”

孟桢想念徐沅,但也不至于沉湎伤痛。他跟他母亲一样,很懂得逢时自宽。

七月内疚的话刚说完,就收到了三皇子殿下递来的台阶:“我近日新得了几盒烟火,奈何又没有知情识趣的亲朋一道赏玩。如果方小娘子肯陪我看看烟火,放放河灯,那就再好不过啦。”

他下了朝不回府,特意在坤宁门外等她,原来,只是为了这么一件事。

七月又开始脸红,磕磕巴巴地说:“那好吧,看在我得罪了殿下的份儿上,我就勉为其难陪殿下一回。但是,不要挨太晚啦……也不要像上次去南苑跑马那样,搂搂抱抱地,害得我耳坠子都丢了一只……回家被母亲发现,又少不了要责骂我不懂规矩!”

孟桢把他跟小娘子十指紧扣的地方往大氅里藏了藏,满口应下:“放心,那些糊涂事,我以后再也不会做了。保证让你回家之后,方夫人满嘴都是夸,不住地感叹,她怎么生了这样伶俐的一个女儿……哈哈哈……”

瞧瞧,从他嘴里出来的话,哪有一句中听的?七月又羞又气,当即松开牵了一路的手,又拿绢子捂住脸,由宫人们伺候着,上了出宫的马车。

七月跟她未婚夫在一块儿,虽说总是打打闹闹,咋咋呼呼的。可那场灯光照彻,夜明如昼的烟火盛会,她却还是陪他看了。

又或者,在那个鱼龙花灯分外明亮的星夜下,在人来人往的街口小巷里,她一心只看火树银花,星桥铁锁,而他,却只看她所有的暗里回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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