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画像
之前陈奔租借的船就泊靠在岸边,租客已经被掌事的提前打发走。
燕宁让陆兆他们就在岸边守着,她跟岑暨上船去查探就行,毕竟船上统共就这么大点地方,要是乌拉拉涌上去一群人没准连落脚的地方都没了,陆兆自然一迭声应是。
鉴于已经过去了多天,加上也已经有人上过船,就算船上有留下脚印提取对比价值也不大,燕宁就没有大费周章还整脚套什么的,直接拎着箱子就招呼岑暨上船。
这是一艘小型画舫,宽约丈余,船头是敞篷模样,视野开阔可以在此观景,船舱则呈半封闭状,两侧开着长窗,此时窗户都开着,有徐徐清风透过窗户吹进来带着倒叫人心旷神怡。
这船虽然不大,但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不光摆放了桌椅,还有隔空休息的矮榻,中间用珠帘隔开,就像是一个小型起居室,同时容纳五六个人绰绰有余。
船舱被打扫的很干净,不拘是桌上的花瓶摆件还是矮榻上叠放的被子都被放置的整整齐齐,角落里还专门放了有熏炉正往外打旋冒着袅袅轻烟,隐隐能闻到一股淡雅的香味儿。
燕宁注意到内间地上居然还铺了绒毯,估计是为了方便休息。
不得不说这画舫的环境布置的确是不错,在船上一边看江面风景一边与三俩友人说话闲聊,吹着风,吃着茶点,想想都觉得惬意的很,等案子办完,或许她也可以考虑来体验一把。
见燕宁拎着箱子从船头走到船尾,里外转了几圈就是迟迟不开始动工,跟在她后头同样绕了几圈的岑暨有些沉不住气了:“怎么了?难不成是有什么问题?”
“问题大发了。”
燕宁停下,扫了一眼面前干净整洁纤尘不染的船舱,无奈叹气:“我觉得咱们刚才还是高兴太早了,这船每次租借之后再收回来就会有专人过来打扫,你瞅瞅,这船多干净啊,地上连个泥巴印子都没有,我看想从船上找到蛛丝马迹有些悬,最好别抱有太大希望。”
如果燕宁是租客,那她肯定希望过来租船的时候船被打扫的越干净越好,可现在燕宁却巴不得打扫的仆役能偷偷懒,最好是怎么还回来的就怎么租出去,这样也不至于说让她看着这整洁明亮的船舱无从下手。
这确实也是个问题,不过...岑暨沉吟片刻,突然道:“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蛛丝马迹剩下。”
“嗯?”
岑暨环顾了一圈四周,斟酌开口:“你先前验尸的时候不是发现陈奔头部受伤严重么,甚至连颅骨都有骨折,如果是棍棒重击的话没准会有血液喷溅出来,如果凶手真如我们所推测的是在船上行凶,没准船上会有血液喷溅的痕迹。”
没想到岑暨会另辟蹊径提出新的解题思路,燕宁还忍不住略讶异的看了他一眼。
只是...燕宁摇头:“陈奔头部虽然受伤严重,但未必会有血液喷溅,因为喷溅状血液痕迹是由于人体动脉破裂,血液在血压的影响作用下喷溅形成,而头皮上的血管都是小血管,钝器击打一般都是颅内出血,二次三次或许会有喷溅,但就算是喷溅范围也很小...”
燕宁顺便就跟岑暨科普了一下喷溅状血迹形成的原因。
不是所有的伤口都会让血液喷溅,头部钝器击打伤主要是挤压性出血,喷溅的可能性不大,而像刎颈自杀或者一箭穿心什么的就容易出现喷溅状血迹,因为刺穿了主动脉。
而根据血液喷溅的范围、形状、高度等是能够大概推断出行凶角度、距离、甚至是死者身高等,当然,这个推导过程就有些复杂了,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得清的。
岑暨确实不清楚原来命案现场的血迹都还分这么多种,什么喷溅、甩落、溅落、滴落...甚至还有动态静态之分。
见燕宁说的头头是道,岑暨眸光微闪,愈发确定了燕宁的验尸路数和寻常仵作不同,就是不知道她到底是师出何方,不过殊途同归,不论是哪种路子,只要验尸结果不出岔子就行。
“不过你这倒也是提醒我了。”
燕宁突然灵光一闪:“喷溅状血迹未必会有,不代表就没留下别的血迹。”
“陈奔脑部受伤不轻,当时定然也是出了血,凶手在搬动的时候保不齐就会留下痕迹,就算现在不好找,没准当时来打扫船舱的人会看见...”
燕宁话还没说完,岑暨立马转身就往船舱外走:“我让陆兆将当日打扫船舱的人一并叫来。”
燕宁:“......”
这么积极的吗?
既然岑暨已经自告奋勇出去叫人了,燕宁也不管他,只自顾自凝神思索。
说起来画舫是第一案发现场也仅仅只是他们的推测而已,并不能保证凶手就没有别的门路能弄到船。
而从验尸结果来看,凶手是从后进行袭击,在不惊动人的前提下,凶手只可能是从船头的位置悄悄潜入。
还有楫棹...虽然这画舫不大仅凭一人就能驱动,但她刚才也看了,这船的楫棹份量可不算轻,长度也在这儿,如果是在靠近矮榻的内室的话,有珠帘的阻隔会卸去一部分力道,但伤口上显示出来的就是一气呵成。
燕宁颦眉打量船舱陈设,靠窗的地方是一张四角方桌并几把椅子,租客可以在这里用餐赏景,再靠内的位置有柜子,上头还摆了些花瓶摆件...
燕宁突然想到,陈奔脑部的伤口其实在偏上一点的位置,也就是说,凶手动手的时候很有可能是从上往下用力。
这样一来,要不就是凶手比陈奔要高,至少高出一个头,要不就是陈奔没有完全站起来,是坐或者蹲着,如果是坐的话...
燕宁看了一眼窗边摆着的几把梨花木椅子,直接否定了这一结论。
“你这是在做什么?”
岑暨不过就是出去喊了个人,结果没想到再进来就看见这样诡异一幕——
只见燕宁将箱子放在一边,整个人直接半趴在了地上,正努力将胳膊往矮柜下探,像是要找什么东西,这过分不雅的姿势着实将岑暨震了一下,他目光从燕宁撅的老高的腚上挪过,暗想这得亏是没让陆兆他们跟进来。
“你什么东西掉里面了?”
岑暨走过去,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欲言又止:“若是实在弄不出来,其实可以将柜子抬起...”
“找到了!”
岑暨话还没说完,就被燕宁略兴奋的声音打断,只见燕宁麻溜从地上爬起来,随手拍了拍衣裳上沾的灰,然后就献宝似的将手伸到了岑暨面前,眉飞色舞:“看!”
岑暨:“???”
岑暨不明所以低头,就见燕宁手心里静静躺着一枚玉佩碎片,从形状上来看似乎还是枚同心扣。
岑暨懵然:“你刚才就是在找这?”
“你知道什么?”燕宁白了岑暨一眼:“我怀疑这枚玉佩碎片就是死者陈奔的东西。”
“啊?”
岑暨愈发懵然,他不知道自己就出去这么一会儿到底都发生了啥,怎么就突然冒出来一枚死者的玉佩,这结论又是怎么得出来的?
看出岑暨心中疑惑,燕宁不慌不忙解释:“我刚才仔细推算了一下,如果陈奔是在这船上遇害,那么最后可能被袭击的地方就是在这船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