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二十八、虎头
“脱裤子?”
林旭立刻故意捂住腰带,身体后撤,一副马上要被人占便宜的样子。
程云清无语,举着手里的药油,“我帮你看看,顺便擦点药。”
“哦。”林旭拖长声音,手撑了下沙发扶手,灵巧了抬起身体,将裤子褪下来,紧接着扯了下衬衣下摆,似乎想要遮住内裤下股间的大腿根。
“怎么,还害羞啊?医生眼里没有男女之分。”程云清故作云淡风轻地说完,倾身抽了张消毒湿巾细细擦一遍手,然后双手合十,揉搓焐热,再将药油倒在掌心,“去医院挂我的号要十块钱,每天限量,还要排队。谁占谁便宜?”
林旭失笑,“那是程医生吃亏了。”
程云清的手刚贴上来的瞬间,林旭就忍不住倒抽了口凉气,然后仰着头闭上了眼。她的手温热而柔软,动作小心翼翼却带着恰到好处的力道,掌根从枪伤处缓慢地向四周揉开,那种如附骨之疽般,细密而尖锐的刺痛刹那间像是被放大了。
但很快,不知是在她的手还是在药的抚慰下,筋络和血管内热流涌动,紧绷的肌肉久违地松懈下来,痛楚降至微不足道,继而被酸胀感取代,然后是酥涩的麻痒。
“……这是什么药?回头我也去买几瓶。”他靠在那里,声线虚浮,神色却轻松。
程云清手下动作没停,抬下巴示意他看桌子上摆着瓶身的标签,“就药店随处可见的那种。”
他翘了下唇角,“程医生妙手回春,改天我得送面锦旗给你。”
程云清一本正经道:“那你可要送到医科大学第三附属医院四号楼九楼神经外科,最好是周三送,那天我们主任在。”
这下子林旭是真的笑了出来,他舒展了身体,任由她的手反复在他的大腿摩挲,按揉,流连,隔着一层薄薄的皮肤,他甚至能感觉到血管的在她指节和掌根下的跳动,交感神经兴奋刺激荷尔蒙分泌,竟能带来类似于性爱的快感,林旭放松了咬到发酸的槽牙,不由自主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程云清垂眸,发现他勃起了,十分明显地将搭在上面的白衬衫下摆撑了起来。
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她依然下意识偏过头避开了,手指也收回,蜷缩着,结结巴巴说:“……差不多了,先,先就这样吧。”
复又后悔,突然间害什么臊?该觉得不好意思的是他才对。
可林旭却仿佛丝毫没觉得抱歉,而是直接伸手拽住了要落荒而逃的程云清,用力拉到自己身上坐着。
他的手臂缠着她的腰,耐心地将她转过去的脸扳回来,手指温柔地拨开她额前散乱的刘海,呼吸的热气散发到她的皮肤上,那种熟悉的颤栗感悄然降临,程云清只觉他勒住自己腰侧的手臂越收越紧,分不清是谁的呼吸和喘息,又或者二人皆有。
一切都变得急促而火热。
还要继续沉沦下去吗?即将从悬崖边上坠落的失重感,让她无端感到慌乱,她无比确信自己是舍不得林旭的,可那又如何?
察觉到程云清的心不在焉,林旭手贴上她的颈侧,低声安抚道:“有人跟踪你这件事,很快就会解决的。”
他强调道:“我保证。”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他在等一个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的契机。
林旭斩钉截铁的语气让程云清整个晚上纷繁杂芜的情绪稍微安定下来,尽管她甚至不清楚他的信心源于何处。
静默片刻,程云清状似与他闲聊,随意道:“之前都没问过,你老家是哪儿的?”
“潮州。”林旭挑挑眉,开玩笑问:“查户口?”
“林灏的妈妈……”
“不在了。”
程云清咽了下,“对不起,我——”
“没事。”林旭轻扯唇角,“还想知道什么,尽管问。”
“那这几年,你一直都在本地吗?”
“嗯。”林旭低笑着自我调tຊ侃,“干我们这行的,也不需要经常出差。”
程云清眼眸微垂,长长的睫毛轻柔地覆盖下来。他没说实话,但他的表情很坦然自若。她欲言又止,从他身上站起来,“我们……喝杯茶再谈吧。”
她走到流理台前,机械地烧水,取茶叶,冲泡,然后招呼他过来。还是上次的位置,但是和上次用的那套唐草骨瓷杯不同,这次是朴拙的青瓷杯,小小的,半只手掌握得过来,杯壁分别用毛笔手绘了一支菡萏和莲蓬。
林旭扶着膝盖站起来,走到程云清身边,倚靠在那里抿了口茶水,他没说话,将主动权交给她。
程云清深吸一口气,“林旭,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可以换一种生活方式?”既然好不容易打开了话匣子,她索性一股脑说出口:“我能帮你找一份其他的工作,或者你想开个店做生意,租个车跑出租也行,再不然网约车,那天我看你车技很好,我的车可以给你……”
林旭默不作声与她对视,眸底黯然情绪一览无余。
他很清楚程云清说这些话意味着什么,她在尝试退一万步,以求和他有个哪怕只有丁点儿可能性的未来,可眼下,他无法给予她任何确切的回应和承诺。
“不行吗?”程云清自嘲地笑了下,“我很可笑吧?说这些简直是在自取其辱……”
“是我的问题。”林旭罕见地有些急切,他沉声打断她的剖白:“再给我一点时间。”
程云清蹙眉,她不明白,为什么他总说是他的问题,只是下意识追问:“等多久?”
“可能半年,也可能……不用。”林旭突然之间很想抽烟,但想到在程云清家里,他克制住了。
程云清没接话,静静地看着他。
林旭抬手,眷恋地抚上她的侧脸,“对不起。”
他的掌心带着微微黏湿的汗意,与程云清现下剪不断理还乱的心境如出一辙,明知道继续强留他在身边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却还是忍不住心存幻想。
而幻想,恰恰是最致命的东西。
他们没谈拢,但至少也没谈崩。
林旭的腿不方便,需要休息,程云清便留他住了一晚。大概是看出她对于被人跟踪这件事依然有些心有余悸,他没推辞。当然,两个人是分别睡在主卧和客房的。
太阳照常升起。
灰白色的晨光从厚重的窗帘缝隙中挤进来,这一整夜,程云清睡了醒,醒了睡,天蒙蒙亮她才勉强有了几分睡意,却很快被闹钟吵醒。她原本想至少给林旭弄点吃的,起来才发现不知何时人已经离开了,只剩下用过的被褥整整齐齐叠放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