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班那个沉默寡言的萧谨诺在不知不觉变化着。
个子像是野草,从一米六一夜之间抽长到一米八几,而且势头不减。加入了篮球队,赛场上常见那道沉稳矫健的身影。篮球场上叫着他名字喝彩的声音多了起来,书桌抽屉里也时常出现粉色的信封。
初二结束以初三年级期末考第一的成绩直升本部高中,这个厚积薄发的男生终于在校园名声大噪。
年级第一常有,但直接挑翻高一年级的所有学霸、跳过初三直升的前所未见,尤其还是个那么帅气又内敛的男孩子。
刚开学的高二生也在议论,薄依知捧着许铭基给她买的奶茶,好奇地转过头:“叫什么?”
“萧谨诺!谨慎的谨,诺言的诺,是不是特别像小说男主!长得也像,帅得不真实,高高瘦瘦的还是篮球队的!天哪,这世上怎么有这么优秀的男生,可惜是学弟,你说他有没有可能再跳一级,直接和我们同级?他的成绩肯定能直接进我们班!”
女生陷入花痴的畅想,嘿嘿笑起来,此时完全没想到自己居然一语成箴,萧谨诺在九个月后空降他们班级。
另一个比较细心的女生悄然看了下许铭基的脸色,虽然男生温润浅笑未变,她还是故作不满地笑戳了先前说话的女生:“咱们班就有个顶级男神,你居然还不满足。”
那女生立即接话,揶揄地用眼角示意薄依知的方向:“男神有什么用,又不是我的,可是那个学弟可是单身,听说身边一个女生都没有,基本都不怎么跟女生说话!哎世界上怎么有这么完美的学弟啊,这么完美的学弟要是能属于学姐就好了……”
“啧啧啧,好可怕的猥琐学姐,学弟要小心咯……”
许铭基那时听过笑过就忘了,并没有在意这个异军突起的校园名人。
隔着一个年级,他不觉得萧谨诺会和薄依知有交集,相对来说还是隔壁几个贼心不死的班草更有威胁。
直到他在新闻社见到那个男生。
十五岁才高一的男生已经和他一般高,修长如竹,面色淡淡的,站在那里就自成一派气场,完全没有曾经黯淡窘迫的影子。看着不像是跳级升上来的高一新生,倒似刚刚转学过来背景神秘的清冷贵族。
新闻社的学姐们跟男生说话都自动轻柔了一个度。
和他一起走进来的薄依知倒是没像别人一样一眼就注意到窗边的男生,只是在别人给她介绍社团新人的时候好奇地客套两句。
她早就忘记了那段在小卖部的偶遇,即使模糊记得,萧谨诺的变化也太大了,她不可能把他和当年黑瘦的男孩联系到一起。
薄依知的态度让许铭基又放下心来。
公主什么没见过,怎会把目光停驻在一个帅气的侍卫身上。
而且看着像贵族又怎样,圈子里从来都没听说过有萧谨诺这号人。他是永远融不入他们的阶级的。
许铭基就这样傲慢地忽视了他,甚至带着施舍的心态接纳再次跳级的萧谨诺成为球场上的“兄弟”之一。因为许铭基自负看穿了萧谨诺隐藏很深的自卑。他想,大概以萧谨诺这种沉默懦弱的性格,就永远只能这样看着她,看着她对他巧笑嫣然,看着她迟早有一天把那只柔嫩的手交到他手心里。
许铭基从来不是他表现出来那般阳光的好人。另有优秀的男人觊觎他的公主,反而让他血液沸腾。
许铭基也是泡在糖罐子长大的公子哥,见识过商场利益倾轧,却终究没有穷人家孩子在生存危机中磨炼出的心机,怎么也没能想到,那个在众人齐聚时默默无闻,主动躲在外围,似乎除了暗暗痴迷地望着她不敢靠近一步的男生,竟能不声不响靠近她的父母,打动两位精明睿智、早早站在权势顶端的企业家。
喜欢一个人还只停留在讨她欢心的十几岁少年,哪能想到这么迂回的路径。只能看着不知哪杀出来的奇兵横刀夺爱。
哪怕是现在想起来,许铭基还是恨得牙痒痒,在视频里温柔又阴险地给萧谨诺挖坑:“那个人心思太深,他的话你一句都不要听不要信。”
薄依知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他当时做得那么绝,现在回头说两句好话我就要原谅吗?我又不傻。”
她是不傻,但容易心软,而且还有一堆她自己或许都不知道的弱点。想起自己前两天略施诱惑便骗到一个心甘情愿的吻,本来心里窃喜的许铭基此时又恨她如此好骗,神色担忧:“他会不会还来骚扰你?不然你来我这里住一阵?”
那怎么行,她家里还藏着个大学生呢!想到一门之隔的纪润,薄依知挤出个灿烂的干笑:“不用啦,我今天放了狠话,他应该不会再来了。”
许铭基又不由得有点酸。哪怕到了今日她还是用这么笃定的语气预测萧谨诺的行为,因为她了解他。她知道她怎样的反应能让萧谨诺最大程度按照她的意愿行事,她自己或许都没有意识到,她掌握着那个商业帝王那么多不为人知的弱点。
通过薄依知转述的萧谨诺今天的行为,许铭基本能觉得之前的事有误会。
可能是他对薄依知的了解和信任让他能够做出更客观准确的判断——他作为旁观者,比薄依知这个当事人更清楚她有多么好,就像最甜美芬芳的花朵吸引无数蜂蝶前赴后继。他恨萧谨诺不假,可他从一开始就怀疑萧谨诺的背叛另有隐情,因为他觉得萧谨诺不会背叛她,没有人能够背叛她。
她就是这样一个神奇的人,就像是童话里的白雪公主,有着奇妙的、让所有人哪怕是最凶恶的野兽都不忍伤害的能力。
可是许铭基可没有高尚到在薄依知面前为萧谨诺开脱。
萧谨诺此时大概正在紧锣密鼓地追究幕后黑手。他暗暗决心抢在萧谨诺前面查清真相,除了保护薄依知之外,也好有所准备,精准打击情敌。
挂掉视频,薄依知心情已经好多了。揉了揉脸,忙打开门,对上立即看过来的纪润的视线,歉疚地摸了摸头:“不好意思啊,今天……”
她和纪润真的不熟。至少她内心里希望这么认为,希望把两人的关系定义和维持在“不熟”的距离。可今天却让他帮自己挡了前未婚夫,旁观了这么一场闹剧。
之后许铭基立刻打来视频,她回房间接电话,又把他晾在外面那么久。
纪润摇了摇头。他不会说他巴不得今天这样的事再多一点——可以正大光明站在她旁边宣告所有权,击退不怀好意的情敌和伤害过她的人,了解她的过去。
他前阵子不是正愁没办法作为一个社会人和她产生交集——而今天这不就有了?他从此在她前未婚夫那里挂上号了!一想到这件事纪润就激动得恨不得出去跑两圈!
停,沉住气,革命尚未成功,他还需要继续努力。
纪润体贴地扶着她坐到沙发上,柔软无害的语气循循善诱:“他当年做了很过分的事吗?”
刚才已经和许铭基骂过一遍了,薄依知也不觉得这事有什么不好说的:“我父母四个月前意外过世,公司动荡。萧谨诺一边哄着我,一边投靠了董事会里一个想夺权的董事,还和他女儿订了婚。”
“张董?”纪润小心翼翼地问。
“嗯。”想起那群人,薄依知小脸露出倦烦神色,“野心勃勃的老狐狸,我爸妈在的时候还能压住,他们一不在……其实萧谨诺没必要,他应该知道我对公司毫无兴趣,爸妈也不止一次说过,以后公司是他的,只要让我当个闲人快快乐乐搞艺术就够了。但他们大概还是顾虑,非要对我赶尽杀绝。”
看到女孩澄软的眼底罕见地闪过一抹厉色,纪润知道这里才是重点,轻轻坐直身体。
“张董派人绑架我,恐吓我如果不放弃一切离开s国,不出一个月就会和我爸妈一样离奇死亡。萧谨诺早就背着我投靠张董,和张董的女儿搞在一起,也是绑匪告诉我的。”
纪润悄然看了看她,有点欲言又止。
“没见到证据我当然不会信。”薄依知嗔了他一眼,“萧谨诺遮遮掩掩出门的几次,原来是陪那个张袅逛街参加宴会……我说那段时间怎么所有人看我的眼神都带着怜悯。”
那是一段耻辱的过往。薄依知说到这里,有点不想继续回忆。
因为一旦想起,要接受的就不仅仅是当初的耻辱,还包括她无法改变的无能——就连现在,她都没有能力查明真相,就比如,她父母亲的车祸是否真的是个意外?张董真的下了狠手,还是当时只是为了恐吓她一个小姑娘故意语焉不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