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板栗乌龙
桂花板栗乌龙
龙禹其实根本不打算结婚。
龙禹其实对他的病情一直抱着更悲观的态度。
对俞鸣章来说,这比龙禹三五年之后结婚生子,然后跟他像渐行渐远的亲兄弟更让人难受。
他这边因为这话忧心忡忡,心神不宁,说这句话的人却云淡风轻,每天看着漫画忍俊不禁,跟爸妈乐呵呵地斗嘴讨巧,还要讽刺他:“干啥呢小孩儿,过年了开心点。”
刚过完大年初三,龙健跟于霞就回公司了,他们新接了一个写字楼,还承包了县城的居民楼,工期很紧又要四处跑,过年能休几天已经算忙里偷闲。
龙禹在清江那帮同学不少都工作了,也趁着这个时候聚了个餐;龙禹吃完午饭就出门了。
俞鸣章之前跟着龙禹混,像个管家一样处理他哥的私人事务,还跟他的几个同学加上了微信。有个同学在朋友圈发了视频,他们一帮人下午去唱歌,视频里录的是一个大包厢,龙禹的镜头一晃而过,他正坐在沙发一头喝水。
镜头扫了一圈,有七个人,都是男的,随即又切到拿着话筒的人,他正在唱《水手》,大白嗓子吼了几句就举着话筒在包厢里游走,让坐着的人接唱。
他们这个组合里音痴不少,一个个跟鬼哭狼嚎似的,龙禹嫌弃地笑他们,正在这时,那人把话筒举到他的前面,龙禹撇开脸,那人又直接把话筒怼到他脸上。
龙禹唱歌中规中矩,但胜在音色好听不走调,在一整个音痴组里,莫名就有了修音的效果。
不到两分钟的视频,俞鸣章看了很多次,他强制自己关掉手机继续刷题。
接近晚饭时,龙禹来了个电话。
“哥,怎么了?”俞鸣章问。
没有听到ktv里的杂音了,旁边是男青年们的高谈声,龙禹问他:“还在学习呢?”
“嗯。”
“吃过晚饭了吗?”龙禹压低了点声音问,“过来跟哥一起吃,有好多海鲜,吃了长个子。”
“不去了,我等会儿随便做点。”
俞鸣章刚答完,就听到旁边有人笑着说:“笑死,龙龙跟谁说话呢,还自称‘哥’,土得一匹!”
“让龙龙开免提!让他开!”
“都说了没有女朋友。”龙禹的声音远了点,还带着笑意,“是我弟弟,俞鸣章。”
周围吵吵嚷嚷,有人说:“叫上封绵绵!两个人都一把年纪了还没谈过,不知道等谁呢!”
“龙禹你把封绵绵叫来,你不叫我帮你叫了啊,我发微信了。”
“别搞事了。”龙禹笑着骂了他们几句,又对手机说,“出来吧弟弟,吃完饭一起回去,耽搁不了多长时间。”
俞鸣章想了一会儿,说:“行。”
龙禹把地址发给他了,就在附近的商场,步行过去都花不了多长时间。
那帮人基本都是龙禹的高中同学,比他长个六七岁,有几个曾经还叫过他小管家。
俞鸣章对着镜子照了下自己,他如今个子上来,骨架也拉开了,五官也有了棱角,但穿着派克羽绒服和白色球鞋,还是能看出学生气;他换了件藏蓝色的大衣,搭着龙禹帮他挑的马丁靴出门。
天气挺冷,出门看到别人都裹着厚重的羽绒服,甚至有人穿着带床单花纹的棉衣,俞鸣章又怀疑自己过于刻意了。
他顺着商场的入口进门,在一楼等电梯。
一个“踢踏踢踏”的声音传来,有个长发披肩的女孩儿立在身边。
“鸣章?”是个熟悉的清亮声音。
俞鸣章侧头看去,有些凄苦地想,果然如此。
“绵绵姐。”他叫道。
“你怎么在这儿?”封绵绵擡头打量着他。
看见她,俞鸣章才觉得成熟跟一双马丁靴没有多大的关系。
封绵绵穿着一件米白色的大衣,垂感很好,甚至能看见她单薄的肩膀线条,里面是件蓝色的高领毛衣,温柔又亮眼。
她可能一米六五欠了点儿,穿了双白色高跟长筒靴,瘦小但又高挑。
和他哥那种瘦高的男生很搭。
“我哥叫我过来吃饭。”俞鸣章说。
“哦,那我们赶的应该是同一场,他们也叫我来呢。”
俞鸣章点点头算作礼貌的回答,“嗯。”
这时侯电梯下来了,俞鸣章刚想往里走,又被叫住了,“鸣章。”、
他停住,低头问:“怎么了绵绵姐?”
“你想喝奶茶吗?”她短暂地笑了一下,“最近这儿开了家坚果奶茶,我请你喝吧。”
俞鸣章察觉出来这是有话想跟他聊聊了,手机里是龙禹发来的催促消息——他从来把龙禹的意见放在第一位的,这时应该找个借口,或者可以说吃完饭来喝。
龙禹那天说自己不适合结婚的样子还在眼前。今天不知道谁说的,“他们俩都单了那么多年,是在等谁”——是的,龙禹应该睁开眼睛看看自己在别人眼里是什么样子的,愿意把他当宝贝的人那么多,他根本不该自轻自贱。
他们知根知底,一样的优秀亮眼,身边的所有人都看好他们,想撮合他们,况且一个还对另一个怀揣着多年的感情;按照大多数故事的模板,他们最终注定会走到一起的。
那封绵绵就是龙禹最亲近的人了。
俞鸣章心里隐隐发苦,但是又觉得这就是事情发展的轨迹——他没办法由衷地把嫂子放在跟哥哥一样的位置,但是他可以慢慢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