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露天烧烤
山中无岁月,转眼七夕就到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大皇子手臂的骨伤还在将养。期间闻昭穗还给他送了几盅骨头汤，清淡滋补，助他骨骼养伤。说起来还是那回狩猎出了些意外,大皇子的马儿突然受了惊朝悬崖狂奔,他情急之中只得跳下马自保,摔在岩石上，跌伤左臂被抬了回来。
后来那马儿疯了一样掉下悬崖，残骸也什么都看不出来。皇帝愠怒，重重罚了太仆寺和御马苑。
这大皇子就算伤了左臂、绑着木夹板，今晚还不忘来宿云檐凑热闹,只因听了闻昭穗说她要做什么……烧烤？
一听就好吃。
过不了几日便要回宫了,闻昭穗果断选择珍惜最后时光来弄个大的。宫里做烧烤味道太大了不方便,行宫正好。庆阳和六皇子要留在皇后院里过乞巧,池令妍和池奕梁闲着无事,自发跑过来要吃她的烧烤。
纤云弄巧,银汉迢迢，圆月的柔光似薄纱盖在身上。喜鹊在天边搭桥,他们在下面烤串。
几个内侍提着烤炉四壁的链子将其搬到院子中,烤炉四角上翘,两侧都有兽首衔环方便移动。旁边是枝繁叶茂的葡萄架子,葡萄已经被吃的差不多了，只余宽阔的葡萄叶子和隐隐约约的蝉声。
刘公公拿着特制粘蝉的竹竿问询：“郡主，是否需要将这些吵闹蟪蛄处理了？”
“不用,多少有点其他自然声响,露天烧烤才圆满。”闻昭穗摆摆手,双眼晶亮地落在有荤有素的各类烤串上。
“我那院子的蟪蛄早都粘完了,安静多了。”池令妍道，拿起一串豆皮卷冬菇瞪大眼睛观察，“这也能放火上炙烤？”
也不怪她惊讶，这时候的烧烤还多为纯粹的炙肉，再洒些盐巴和香料就能吃，烤素菜确实少之又少。
“如此多的鸡鸭羊肉，我这趟果然没白来。”池奕梁显然也将重点放在了红通通的荤菜上，并没有分给素菜一丝一缕。
“对啊素菜做烧烤也很好吃的，尤其是——加了我的独门秘制调料后！除了菜我还切了年糕，最适合烤着吃。”闻昭穗笑眯眯道，月华留仙裙在宫灯下泛着浅浅光泽，领口和边角样式新颖，暗纹若隐若现，看着如珠玉一般。
池令妍也注意到了这条裙衫的别致，低头瞅了瞅自己不会反光的茜红裙摆，语气微酸：“都是尚衣局裁量，怎么你的裙衫格外好看些？”
“这是容妃娘娘送我的，纹样是娘娘自己画了交给的尚衣局。五殿下的裙子也好看啊，跟桃花似的。”闻昭穗刷着酱料，太久没做过手都有点生了。
油料、荤素和炭火相撞，滋滋的声音混着浓香如排山倒海而来，肉香、菜香、油香接踵而至，咸味、辣味、蒜味、孜然交相辉映，在星辰下奏出和谐乐章。
“你都放了什么？这也太香了！”大皇子用完好的那只手火速吃完了一个羊肉串，仍意犹未尽。
羊肉被切成了一块块，大小不一串在竹签上，芝麻和孜然覆盖。肉质肥瘦相间，烤得不松不散、不膻不腻，入口鲜美外焦里嫩，孜然酱料均匀裹在饱满的羊肉上，多汁的羊肉细嫩不老且越嚼越香，回味无穷。
闻昭穗此时刚调好蒜蓉茄子的酱料，洋洋自得，“我说了啊，是我独门秘制的闻氏酱料。”
“我也要来烤！”池令妍吃完烤翅大声道，净了手挤过来。虽然……极其不熟练。
“哎，果然长大了。”闻昭穗故作欣慰，将几串素菜递给她，“这些好烤点，你先练练手。”
池令妍沐浴在她和蔼的目光下，感到一阵怪异，“你别这样看我，瘆得慌。”
见大皇子也要从圆凳起身，闻昭穗开玩笑说：“您还是先好好歇着吧，别把剩下一只手也给烫伤了。”
“行啊，那我今日就厚着脸白吃白喝一回。”大皇子爽朗一笑，又拿起一串烤好的鸡腿肉，随即又吩咐小厮回去拿酒。
池令妍不赞同：“皇兄胳膊还没好全又要喝酒，哪儿有你这般养伤的？”
“小酌两杯不打紧，你当没看见就是。”大皇子无所谓道。
“你随意。”池令妍小小地撇了嘴。
炭火在铁网下不断散发热量，就算婢女在一边打着扇子，二人头上还是出了一层薄汗。
“郡主受罪，还是让奴婢来吧。”素馨不忍道。
“不不不，这露天烧烤的意趣就在于自己动手、丰衣足食。”闻昭穗边吃边烤，不在乎道。
她为了方便干活，顺手将长发也挽了起来，露出光滑的脖颈，明艳大方。
“没错！好好玩。”池令妍表示赞同，学着闻昭穗的样子刷酱料、翻烤，伸手点了点闻昭穗激动道：“你看你看，是不是熟了？”
“嗯，可以吃了，五殿下真厉害！”闻昭穗停下手中的事情，认真给予夸赞。
池令妍飘飘然，方才流的汗也不算什么了，“先别忙了，快来吃我烤的素菜！”
闻昭穗：……也不知是谁一开始瞧不上素菜的。
豆皮卷冬菇的新奇美味，坚韧的豆皮带着甜咸的酱料，里面的冬菇已经变得酥脆，沾着孜然和五香粉。素菜的鲜美竟然和荤菜不相上下，池令妍再次收获一波夸夸，十分得意，又自告奋勇去烤下一轮串串。
“慢点走，没人跟你抢。”闻昭穗悠悠然靠在摇椅，美滋滋吃着咸香软糯的烤年糕。
皮脆肉嫩刺又少的烤鱼、浓郁软烂的蒜香茄子、香辣过瘾的烤藕片、两面金黄的铁板豆腐……是夏夜最美的风景。
“马上就要回去了，喝点酒？”大皇子朝闻昭穗道，面色感慨。行宫远离京中，这段时日难得清闲自在，除了受伤一事。
“好！”闻昭穗豪放道，烧烤都吃了，酒也喝一口。
池令妍自然地坐在闻昭穗身侧，同样端起一小杯，“我也要喝。”
他们默契地都没有聊到马儿突然疯魔的事，无论是意外还是人为，都会打破这一晚洒脱恣意的宿云檐。生在皇家，再大大咧咧的人也知道有些事……迟早避不开。
然而月色美，烧烤更美，人生得意须尽欢。
“今日毕竟还是乞巧节，虽然我没啥想法，但还是应个景吃点巧果好了。”闻昭穗拿出下午就做好的巧果，形状各异。
她做的并不是常规的面食巧果，而是加了把火候，直接做成了类似饼干的糕点。酥脆甜香，还有提子干与草莓丁夹心。
“不一定。”池令妍一连吃了好几个巧果，“咱们是无甚关联，大皇兄快了吧？父皇约莫不久之后就该给你物色王妃了，说到这儿，洛邑世家贵女那么多，你可有中意的？”
“……还早。”大皇子难得顿住。
“也不算早，先把人定下来再赐府邸，筹备个一年半载成不就要搬出宫住了？”闻昭穗不以为然，将酒盏放回桌面。
池奕梁喝了口酒举头望天，没有答话。他侧颜硬朗，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凉风袭来，吹散烧烤残留的味道。烤炉和铁架已被宫人们收回后院清洗，前院再次变得宽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