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打脸
“你不是说自己是尔雅诗社的吗？怎的连掌事都能认错？真叫人笑话。”池令妍反应过来,直白点出。
这还不算，池令妍玩心一起，又转头对闻昭穗戏谑道：“你们这诗社实在有趣儿，主事不认得社员,社员认不出主事。”
空气一时凝滞,宫墙上传来恰到好处的两声乌鸦叫,背景氛围拉满。闻昭穗没发话，似乎感到很无聊。
刘公公拉长了音调，示意孙箬仪，“这位是五公主殿下。”
“臣、臣女见过五殿下。”孙箬仪笑容僵在脸上，弯身作了个不甚标准的福礼,随后视线缓慢移向闻昭穗,硬着头皮挽回颜面：“郡主见谅则个,我只是难得入宫一趟,心中激动才糊涂了。再说公主和郡主两位主子看着都是明珠般的妙人儿,臣女见识不足,故而一时……”
“有事就直说。”闻昭穗听不下去她长篇大论的奉承，闲闲朝石桌走去。
诗社印信还是池菁上月给她的,那女子说得好听,什么心里欢欣一早就想来拜会,都是因为事务繁多才耽误了。她就不信整整一个月都抽不出一日来见礼,拜高踩低的托辞而已。
石桌旁围着另外四五个姑娘，神态各异，探询、胆怯、后悔皆有,只是不如孙箬仪能说会道,便留在了原处。见闻昭穗向这个方向走来,还是有眼色地站出行礼。
几月前五公主那场赏花宴也有人过去了,当时瞧着五公主和闻昭穗还十分不睦，现在怎么就忽然亲近起来了？而且素来娇蛮的五公主在闻昭穗旁边竟显现出了几分温和活泼，也不知如此短的时日内发生了什么。
此时此刻，她们不禁暗恨自己消息不够灵通，若是早点知道闻昭穗在宫里混得风生水起，还可以早些表一下诚心。也不至于在威远大将军回朝前夕巴巴地上赶着过来，希望闻昭穗不计前嫌让她们留在诗社。
孙箬仪赶忙跟过来，她见闻昭穗并没摆脸色，想来也是不太介怀的。既然如此，说不定她们再说两句好话，哄骗一下闻昭穗她就答应了。对于年岁不大的姑娘，就算是郡主，耳根子也是软的。
边疆来的小姑娘，估计更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孙箬仪越想越自信，腰背也挺直了些，方才的尴尬很快就被她甩到脑后了。
“咱们什么时候开始做蜂蜜柚子茶啊？”池令妍环顾一周，对她们诗社的事情无甚兴趣，心心念念着如何能把柚子皮化腐朽为神奇。
“给你看点有意思的，看完咱们再去吃晚膳。”闻昭穗掩去上扬的嘴角，在她耳边小声说。
闻昭穗倒要看看这些之前瞧不起她、不想和她为伍的贵女们会怎么说。闻昭穗自认黑白分明，倘若她们确实真心诚意，那就都来诗社也无妨，她并非是个记仇的。
孙箬仪面上多了点矜持，语气多了丝笃定，“郡主年岁尚轻，大约对诗社的事务还不算熟悉。咱们诗社人多，之前的规矩与事情也繁琐，处理起来难免劳心劳力。我们今日来也是想帮衬一二，毕竟在尔雅诗社待过两年，自然是能为郡主分忧的。”
别的她不知道，可闻昭穗在琴棋书画上的劣势可是跑不了的。这样的话想要经营诗社，还得靠她们这些老人。
“是啊郡主，我于书画上有些钻研，在国子监五院艺比较还拿了玉牌。”
翻译：郡主不会画画，但是我会。
“想来郡主和京中其他女郎还不甚相熟，我时常走动其中，也能帮郡主熟络一二。”
翻译：其他人不屑和你一起玩，我和她们熟，可以勉强帮你引荐。
……
恭敬下是冠冕堂皇的轻视。
闻昭穗算是听明白了，这些人眼热的还是她背后战功累累的大将军府，以及这个郡主之位。至于她这个人……
在她们眼里还是远不足以达到京圈贵女的标准，只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那可真是多谢你们了。”闻昭穗手中转着素纱丝绦，随口答道。
池令妍凭借每日一起吃饭的经验，意识到了闻昭穗此时的心情实在算不上明媚。
对面几人无所察觉，一看事情进展顺利脸色不由一喜。孙姐姐来之前果然没说错，长宁郡主再怎么样还是个未及笄的少女，又从西北边陲而来，她一人怎么可能办得起诗社？
等她们再回到尔雅诗社，和闻昭穗拉近了关系，不愁以后没有好处。
“不过……我这诗社好像并不需要那些虚的。”闻昭穗轻轻嗤笑了一声，接着说道：“我已经和媵嫆、华如她们说过了，今后曲水流觞这套就不再弄了，平日有空就是聚在一起用个膳、叙叙话而已。”
“让我想想，你们刚刚自荐的那些东西有何用呢？”闻昭穗轻点下巴，神态是久违的矜傲。
若是旁人都看不起她，那她还给什么好脸色？
孙箬仪没想到闻昭穗直接将诗社大改了，旋即深吸一口气，提醒道：“郡主可是在玩笑？好好的诗社自是和酒肉饭局不同。若是如此经营，怕是会成了人家的笑柄也未可知啊。”
她着重强调了最后一句，希望闻昭穗别一时兴起胡来。
“呦，本公主瞧着你还是很想看郡主的笑话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尔雅诗社主事。”池令妍冷嘲热讽，全然不似在闻昭穗面前的好说话。
“公主误会了！臣女绝无此意。”孙箬仪声色焦急。
池令妍手一指，娇喝：“绝无此意，那你是什么意思？还有你们，都缩在后头作甚？给本公主站出来，一个个说清楚。”
她摆出蛮横公主的架势，唬住了几人。
青衣女子缩了下脖子，想自证清白，轻声解释：“咱们都是诗社中人，自然是盼着诗社越来越好的。”
她刚才还觉得闻昭穗好骗，五公主和善。谁料……她们竟是这副难以拿捏的模样！
“我什么时候说你们是诗社中人了？”闻昭穗疑惑，“半夏，我将才有说过这样的话吗？”
半夏憋着笑，立即答道：“回郡主，没有。”
“哦，那就是你们记错了。我这诗社明明只有五六个人，又不会平白多出这么些闲杂人等。”闻昭穗还装模作样掰着指头细想了一下，笑眯眯道。
孙箬仪总算反应过来，敢情这长宁郡主打从一开始便没准备让她们回来接手，就是日子无趣了看个笑话！
她此时可没反思是自己上个月瞧不起闻昭穗，带着一众人退了诗社，现在又眼馋闻昭穗水涨船高的地位。只觉得是闻昭穗不识好歹，仗着出身欺压她们这些诗社的老人。难怪崔修远会跟她退婚！
“郡主还是三思为妙，毕竟诗社不是儿戏。若是几年养出的声名一朝被毁，那便不好看了。”孙箬仪半硬半软地说道。
“声名？本公主连听都没听过的诗社，还能不好看到哪儿去？”池令妍看不惯这些人自以为是的样子，说得毫不客气。
“这就不劳你们费心了。说了这么久我都饿了，晚膳可不能耽误。”闻昭穗略显疲惫，对身后宫人招招手，“素馨，送客吧。”
孙箬仪和那些女子遭到拒绝，心下生出恼意。刚想继续说教，却被几个宫人半拖半拽地推出了清居殿宫门。
“孙姐姐，不仅没说服郡主还得罪了五公主，这可怎么办呀？”青衣女子没料到闻昭穗来真的，一时慌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