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樊明还在继续猛力磕头。
王庆海方才不过试探着来说而已,没想到樊统领会反应那么大。他不愿因他的缘故而让东宫内部起了争执,就想去劝。
可是樊明压根听不进他们任何人的话,丝毫都不搭理,继续用力磕头告罪。
东宫的侍卫有许多都是太子殿下亲自招揽的江湖异士,各有各的脾性,只听从于太子殿下的命令。旁人的劝是不肯听的。
王庆海叹了口气。这些个犟驴。
有不少好事者想要过来围观,被快速靠拢过来的傅家军提着武器赶到了远处。
再怎么强硬的人也不过是血肉之身。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地上晕染开了一大块血色后,樊明不知是血流太多还是头被叩懵了,终是晕了过去,咚地声倒地。
王庆海忙支使自家下属,高声道:“你去把他扶起来,到车里躺着!”又示意方峦进先别动弹,先去看太子殿下有无表示。毕竟殿下没有离开太远,此处动静定能听到。
见太子殿下听后没有反对的意思,王庆海才朝方峦进点点头,让他真去扶人。
谁知方峦进一介书生,扶个寻常人还行,却实在拉不动这虎背熊腰的粗壮汉子。他只能扯着嗓子喊小午子过去帮忙。
午思赶紧应声。刚挪动脚步还没来得及过去,就被梁玉抢了先。
“我来吧。”梁玉快速搀了樊明另一侧,扭头朝着某人背影处扬了扬下巴:“你去和殿下商议那银子可能藏匿的地方。”
午思这才想起来了早晨那一幕,顿时不想单独去见太子了,便求助地望向大理寺卿:“多个人多份力,不如一起?”
王庆海对午思露出个爱莫能助的笑容:“你且去吧。”脚步丝毫不动,一点帮忙的意思都无。
午思没办法,只能垂头丧气朝着那道挺拔站立驻足不前的身影走去。
此时樊明被拉走,气氛重新恢复了“喧闹”。
众人依然吵吵嚷嚷。那龚木仗着有龚家做靠山,带着卫所众人叫嚣不停。
林知府自懒得应付他们,在旁佯作问话拉着傅家的一名将士说话去了。而马知县往后还得和卫所打交道,只能在旁笑着从中调停。
午思出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龚木洋洋自得而马贤苦笑不已的模样,不由嘀咕道:“姓龚的人真都嚣张得令人厌烦。”
她声音小,出了自个儿外也就身边的嵇崇涧听得到。
嵇崇涧莞尔,侧头在她耳边说:“也不见得。说不准龚家能出一两个好拿捏或者是懂礼的。”
午思刚要反驳,忽而想到了龚家不见了的小孙子,又转念想到了那天烈日下的向晚亭,心思微动后便把后头的话咽了回去。
嵇崇涧看她心思百转间神色不定,也不催她,等她心绪平定后一同到了旁边个空地站定,低声问:“对于那些银子所藏匿的地方,你可有甚想法?”
两人挨得很近。午思抬头目光一转,冷不丁地就落在了他轻抿的薄唇上,猛地记起来那水囊,登时脸色不太好看。又思量着这个时候在谈正事不得走神,忙调转视线望着地上两人挨近的影子,也压低了声音:“暂时还没什么想法。不过马知县说了,那些人听到的是‘咚咚咚’似是雨点打到门窗的声音,想来是银子堆积时候的声音。我觉得东西应当还在庙中。”
“可之前查看过庙中,并未发现藏匿之处。”
“或许是看得不够仔细呢?”
嵇崇涧眼眸微眯望向不远处的吵嚷人群。
在这里滞留的时日已久且前途未卜,傅家军已经变得烦躁。卫所的人和镖局的人又在旁或是叫嚣或是推卸责任,县衙的人努力从中调停,府衙的人作壁上观。
他微不可闻地轻叹一声,颔首道:“那便再查探一番吧。”又叮嘱身畔小丫头:“你也一道去,不准临阵脱逃。”
二人回到屋中后又等了会儿。待到梁玉和方峦进回来,嵇崇涧与王庆海诸人大致说明了目的和状况。
傅荣添夫妻俩会意,十分配合地与傅家军一同守在门外,把庙中几间屋子尽数空出静待查询。
见傅家军尽数出来了,而京城来的那些人却独独留在了庙屋中,眼看着有关门的打算,卫所的人再次不乐意:“他们这是作甚?查案不能大大方方的,非得关了门遮遮掩掩?”
刚才不过是要留个地方给傅家几个亲人说说私底下的话,其余几方人马在马贤苦口婆心的说和下才给了个独立空间给傅家亲眷。时间短暂,没甚不可以的。
但如今查案还要避开人,这就说不过去了。
镖局的人知道曹学文被扣押,而且那马车还被京城来的侍卫和府衙衙吏一起看守住,心下焦躁且不悦,跟着卫所的人一同叫嚣起来。
马贤好生相劝:“关门不过是为了避免杂乱而已。你们想想看,安静地寻找和闹哄哄寻找,哪个找得快?”
“若他们心里没鬼,也可以让我们安静下来,他们敞开大门寻找。”龚木双手环胸,不乐意地说:“关了门,说不得他们心有鬼祟,不敢让我们看着。”
“正是如此!”卫所和镖局的一些人跟着附和。
于晟霞高声冷笑:“你们这话说得好没道理。方大人关了门是要去找银子,不是去找杀人的罪证,那些人本也不是在屋里死的。倘若找出银子了,那自然好,起码能把军饷交待上让北疆军士能领到银子。我们该受的失职处置一点不少。若是找不到……他们是能在里头布置一些污蔑我们的证据呢,还是能添一些污蔑你们的证据?无论找到与否,你倒是与我说说,他们在里头能弄些什么‘鬼祟’?”
龚木哑口无言,无从辩驳。
镖局的人也一时没了话。
马贤便督促着县衙的衙吏帮忙守住门口,好让里头的人能够安心寻找。
龚木还不忘扬起声音提醒里头的方峦进:“那位大人,你既是大理寺的人,便该公正处理才对,决不能偏心傅家的人。”
“知道了知道了。”方峦进站在屋中不耐烦地应付着他。
龚木自觉被大理寺少卿小瞧了,拍着胸口高声道:“我可是相爷托付看管此案的人。你若是瞧我不起,便是看轻了相爷。这般的罪责,你担得起么!”
方峦进本在屋中,闻言走到门口,皮笑肉不笑地回应他:“我便是小瞧了你又怎样?你去和龚相说去,看他是帮你还是帮我!”说罢甩头又回了屋中。
午思站在屋角听了他们的话,觉得有些疑惑。
嵇崇涧留意到她神色变化,悄声问着。
午思便侧头与他低语:“既然龚相安排了这些事情,合该派了亲信过来才对。为何他安排了这些事后,却只命卫所的人留意着此处?”
龚相做事应当是右前右后才对,没道理安排了前事却不管后续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