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太宁公主一行远离京城就是远离中心,松阳郡郡守有意卖弄可也想从他们口中知晓京城近况,互相套话之下梅刘二人打探到的消息可前世大差不差。
“郡守说谦王入宫不知说了什么惹怒陛下,陛下斥责他不仁不孝,谦王请罪磕得额头鲜血直流陛下也不曾动容,下令他们一家在府中思过没有皇命不得踏出府门半步,宫里的贤妃娘娘跪在兴庆宫外求情但陛下避而不见,还有传言陛下要将贤妃娘娘打入冷宫斥责贤妃娘娘出身卑贱……”
翰林院一群清贵文臣,谁当太子当真影响不到他们多少,但谦王何事触怒陛下,京城局势如何变化又关系到他们回京后的处境,刘大人觉得他们当臣子的不得不分析一二,何况太宁公主与谦王交好,说给她与驸马也是示好。
柔瑾神思不属,梅云啸见状捣了捣刘大人示意赶紧退下。
贺固道了谢送他们到门外,礼贤下士的姿态令刘大人极为满意,低声称赞这位驸马胜过大长公主、二三公主等诸位驸马,陛下眼光卓绝。
梅云啸但笑不语,刘大人忽然意识到他和驸马爷是表兄弟关系,不过梅云啸与贺家正室夫人有亲而驸马爷是妾室所出,刘大人立刻闭嘴,他虽是梅云啸的上官,可在京中无权无势,但梅云啸只要愿意就能立刻攀附到太宁公主与驸马爷。
刘大人借口身子不适需多加调养回了自己房中,梅云啸踱步到驿馆外院石桌旁赏夕阳。
贺固从正院出来时正好路过,他起身拱手。
“驸马爷。”梅云啸迎上前两步:“驸马爷这是去哪儿?可有下官帮忙的地方?”
“梅大人客气,我清点防卫,大人若是乐意可以同去。”
梅云啸颔首跟上清点一圈才不得不叹服驿馆临时被箍成了个铁桶,护卫三班巡逻滴水不漏,就算是惠帝出巡也不过相似防卫,只是护卫人数多上一些,他不由称赞。
“驸马爷对公主真是上心。”梅云啸顿了顿:“可见靠裙带关系也得高下,臣不得不佩服。驸马爷升官应当应分。”
贺固不以为意的笑笑:“梅大人过誉。”
却不否认对公主上心。
清点之后贺固脚步不停回了正院,梅云啸暗暗纳罕,他认识贺固也有十几年了,何时见他如此待一人,太宁公主当真如此惹人爱?他慢悠悠回到住处,小厮却来说正院里公主不大高兴,两个宫女出身的贴身丫环正在厨下整治糕点呢。
“公主身边的人当真好性儿,我不小心撞了那姐姐一下,人都没和我计较还给我两块糕点。”
小厮从袖中掏出那两块清香四溢的糕点,还试图往梅云啸眼前递,梅云啸哭笑不得赶他去歇着,自个儿在房里继续踱步。
这是他一惯思考的方式。
太宁公主无心茶点应当是为谦王圈禁一事,惠帝对东宫人选举棋不定,太子占着名分却不讨他欢心其余皇子蠢蠢欲动,谦王虽有些仁君之像可为人太过优柔寡断,二皇子野心勃勃,四皇子玩心大似乎无争位之意,太子爷,呵,志大才疏的蠢货,七皇子八皇子年幼,堂堂一国之君生不出一两个适合继承大宝的儿子,也是奇怪。
最奇怪的还属贺固。
当初贺固入京来势汹汹,如今圣眷正隆又何须急流勇退,他在京中暗中观察过一段时日,贺固分明有意掌权,回西北可与他的目的截然相反,难道他当真是位忧国忧民的少年将军?
梅云啸摇摇头,横竖贺固无心内宅事务,他只要确保姨妈和表妹不会因庶子掌权受欺辱即可,说来也是可笑,贺固对贺家俗物不闻不问任由贺帆那小人得意猖狂,成婚后却对后宅的太宁公主格外用心,他先前的疑惑再度浮上心头。
太宁公主……
啧。
梅云啸越发觉得自个儿是行路无趣,竟觉得公主面善,恍惚与姑母有相似之处。
左右无事,写封家信吧。
也不知月珠儿在东阳郡如何了,她最是喜爱热闹繁华之人,去了东阳郡好歹是土皇帝的闺女应当不会受什么委屈。
月上柳梢头。
柔瑾先时借口心绪不佳没有多谈谦王之事,睡前靠在贺固怀里和他探讨大皇兄一家的未来,这一次小宝儿不会夭折了,她想给惠帝写封信求个情,即便没用也比什么都不做的好。
前世今生许多不同皆是因柔瑾大婚而已,东阳郡王府提前覆灭,瑞王刘亢不得不依从惠帝即便知晓郑巧之毒是惠帝所为也要尽心尽力辅佐,因瑞王还算得惠帝喜欢,所以谦王照旧和前世一样要成为惠帝手里的一颗棋子,可人心是肉长的,没有谁愿意做无知无觉的死物,谦王不愿,可他的父亲想做说一不二的帝王,他只能成为一颗废棋。
惠帝骂谦王出身卑贱,是嫌弃贤妃,也是憎恶当年被徐家掌控的自己,亲儿子戳破了他这一层无能的愤怒。
“陛下正在气头上,宝爱和谦王兄妹情深说说情也无妨陛下不会真的动怒。”惠帝曾数次对他提及宝爱的纯善,对她,惠帝确有一两分父女情在。
柔瑾出神:“我也这么想。”
贺固指间绕着她的长发:“谦王呆在府中也好,他是龙子凤孙陛下再怎么生气也不会出现父子相残的局面,在府里受些委屈就当韬光养晦吧,等陛下消了气还能出来。”
对,呆在府里不参与争位至少能保住命。
“贤妃娘娘是陛下少年时候的人,她在宫中多年定有手段自保,一时的冷遇对她来说算不了什么,宝爱,你要记住,京城的事都由陛下一人做主,谁也不欠谁什么你尽到心就行了,我希望你保重自身。”
贺固条缕分明且说中柔瑾放下久悬于心的愧疚,她知道那么多事却谁都救不了。
眼泪滑落没入发间,柔瑾察觉到他凑近来吻了吻鬓发:“宝爱,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吩咐我去做,我会尽最大能力完成你的心愿。”
他再认真不过,因为他也有一份久悬于心的愧疚。
柔瑾应声忽然笑了:“你昨日下棋输了还答应任我惩罚呢,那我有一个要求你得答应。”
贺固当然无有不从。
“嗯,我不是废物点心,端看我平平安安在宫里长大就知道我不是吃素的咯。”柔瑾眨眨眼睛:“所以我有一个心愿就是你能开心些,做你自己想做的事,不用顾忌我,有什么事本宫给你撑腰!”
贺固一怔支起半边身子看他,大约是他太过惊异,柔瑾挑眉露出一抹你果然被我迷倒的得意。
话却是真心诚意。
他也学她应声:“我记下了。”
但愿他日真相大白,能得她几分宽容。
休整第二日贺固陪柔瑾到永山脚下走了走,明日又要启程前往西北,永山近在眼前却没有时间攀上去一览风光,但他琢磨出打猎的主意手把手教柔瑾射箭也算有所收获。
柔瑾打算明天路上都吃自己猎来的肥鸡,贺固拎着猎来的山鸡野兔担忧说怕被她抢食,竟是光明正大嘲笑她打来的猎物瘦小。
一路笑闹回到永山驿却听闻松阳郡郡守又来了,这人不是一般的会钻营有心计,他没再带手下官员而是领着夫人和两个女儿来与公主结交,横竖明儿要走,柔瑾转变心思,在京城无人敢在她面前流露无赖性情,她大可以借此机会学习一二,免得将来识不破人心复杂。
不见不知道,一见吓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