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55、从前仇怨
清虚掌门遇难,各大门派纷纷携弟子前来吊唁。仙门齐聚清虚门商讨除魔大计,这南栖一死,谁都不想成为下一个。
玉虚宫主丹雅很有主意,阴阳怪气道:「纵使魔头再恶也敌不过一个情字,我们这里不是有一个很好的诱饵吗?」
此时,沐阳派掌门宁成不在,她才敢说。仙门之首迷恋清虚颜伊沫早已人尽皆知,自从宁成恢复记忆之后,对颜伊沫痴迷大家都有目共睹。
丹雅敢怒不敢言,也想趁此机会怂恿仙门推颜伊沫出去,理由多得是:清理门户,诱饵什么的....都是极其合适的借口。
就算宁成再偏私,也难堵悠悠之口。
灵堂内,就颜伊沫一人。
楚彦和衍玉、还有上青观掌门胡野前往禁地协助宁成。
容青躲藏的这个地方,经翻阅典籍,得知竟是传闻中从天界掉落凡间的流坡山,本应飘于仙海之上,却落尘埃地面,受人间污气影响,开始堕落,为求自保,画地成牢,勉强撑了下来,不至于与周边地区同流合污。
可随着时间流逝,人类进入到这块土地,带来更多的邪念感染仙山,流坡山最终变成魔山。山念成魔,流转传人,一旦踏入禁地,人受到诅咒,便会被禁锢于此,成为永远走不出去的怪物。
江敏听到这里时,吓得脸色发白,惊恐道:「那我们岂不是都受诅咒了?!」
楚彦道:「那是指意志薄弱的普通人吧,我们一进一出,跨越界限不也没事吗?」
衍玉眼睛盯着典籍,肃然道:「这里倒是很适合魔族休养生息。」
闻言,沅芷忽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想到白璟,神色默默,一抬眼想说话时,门外有弟子来报,沐掌门宁成的侍从回来了。
小玉急匆匆地跑来求助,宁成走火入魔,在流坡山大肆破坏。
几人立即出发,江敏和沅芷则留守清虚。
华真长老杵着拐走进灵堂,颜伊沫还有闲心调侃他:「华长老,一段时间没见,你又老了...」
老人家常在花圃、林地劳作,平时健步如飞,即使白发苍苍,却身手矫健,爬楼梯比那些个年轻弟子都快,眼下拄拐而来,神态沧桑,颜伊沫一方面是调笑,一方面也有些吃惊。
平时总要唠叨她几句的华真长老没有反驳什么,静静地走到她身边坐下。
他神情哀伤地看着清虚掌门的牌位,眸色闪过一丝痛苦,然后看向颜伊沫,拿出一把透身雪白的宝剑放在地上。
剑身白中透紫光,隐隐而显,剑穗上白下紫,整体看起来极为灵透不凡,当是稀世宝剑了。
华长老见她两眼直盯着宝剑,一脸欣赏,倒真喜欢了,他低声笑了一下,道:「美剑配美人,你拿去吧。」
颜伊沫抬眼,惊讶道:「给我?为什么,我有我自己的佩剑了....」
说到这里,她神色一暗,记起自己的佩剑被谁拿走,又被他拿来杀了谁,她本想粉饰太平的带过,不想在人前展露半分痛苦,却在不经意间被勾起来,连皮带肉的,很疼。
华真长老从小看着颜伊沫,自然知道这丫头表面越是故作轻松,实则越是不能承受现实。
她师尊离世时,她也是这样,南栖和衍玉都哭了,就她死死压着,不哭不闹,好似无情无义,一点悲痛之情都不懂。
颜伊沫总有办法轻松面对死亡,就好比面对每一天的平淡日常,把死亡融进生活里,早知人迟早要死,她说可以把那一天来临的痛苦平等分给每一天,那痛苦就可以就变少了。
……自然也就没那么痛了。
这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哪有她说得那么简单,她不过是想说服自己罢了。
华真长老轻叹一声,道:「这是你清虚老祖的佩剑-天...惩,是叫这个名吧,我年纪大了,记不清了,你如果觉得不好听,自己再取个名字。你师兄南栖曾拿这把破魔剑杀了魔神后裔凌瑶,你拿着,应该也能用得上。」
他一句一句絮叨,颜伊沫还恍惚在给剑取名上,忽然他往后说出的那一句如闲聊般的真相,震撼出口,她睁大眼睛盯着他,喉咙一卡,磕磕巴巴地问道:「你说什么?!」
华真长老道:「那不死不灭是魔神后裔的特质,古往今来无人能敌,你那清虚老祖闷声做大事,也不知从哪里捡来的这剑,一杀一个准,百年间就把魔族损伤大半,魔神后裔也因此逐渐凋亡,剩那几个血脉不纯正的小娃苟延残喘,到如今不是就剩你那小徒弟了吗?一了百了,你去杀了这最后一脉,彻底让这一族解脱了吧。」
颜伊沫越听越觉得离谱,心情激动地站了起来,质问道:「你在说什么啊?真的是我师兄杀了容青的母亲吗?他为什么要杀?他不是说与容青父母是相识的友人吗?华老头,你又在说什么浑话,为什么我非得杀容青不可?!」
华真长老眸色一冷,眼神凌厉地看着她,冷笑道:「为什么?你看着南栖的牌位还说得出为什么?」
颜伊沫从未听过华真长老用这种语气说话,她愣了愣,欲辩解,却又被抢了话头:「难不成外头所传蜚言蜚语不是胡说,是真有其事吗?你当真被鬼迷了心窍,竟敢与自己徒弟有染!」
她有口难辨,支支吾吾:「不,我...我没有...我...」
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暴露无疑,华真长老一脸痛心疾首,斥责道:「想当初你师尊沉迷凡心,落得凄惨下场,是谁说的绝不会步上后尘,你....你糊涂啊!」
颜伊沫低着头任他骂,百般纠结妄想可以豁达,不管世俗,不管仙魔恩怨,只念本心就好。可如今被血淋淋的剥开批判,她一句也顶不过去。
华真长老拿着剑,拄着拐杖,颤颤巍巍走到颜伊沫面前,把剑塞到她手上,语气坚决道:「且不说你们师徒关系违背伦理纲常,现在更是有血海深仇,你不以此机会清理门户以正玄心,恐怕其他门派也不会放过你。」
颜伊沫面色凄楚,手里拿着那把破魔剑,一时间被外力和内力的双重压迫下,引得真气急窜,呕出了血。
这时沅芷拿了些热汤过来,见状立马上前,慌张道:「华长老,颜师叔这是...」
华真长老没有同情她,失望道:「你师叔用情至深,急火攻心了...」
闻言,沅芷神色惊诧地看向华真长老。一向对晚辈慈爱有加的华长老,突然说话很不客气。
他说的什么,沅芷大概能明白。
容青和颜伊沫远之间的暧昧关系,她一直敏感地觉得不太对劲,即使颜伊沫表现得毫不在意、冷酷无情,也偶尔能从她的神情中窥探到些许意味。
华真长老一拐拄地,铿锵有力,灵气环发,他带着怒气道:「你好自为之,南栖已死,谁是下任清虚掌门,你心里应该有数,若你要为一人舍清虚,我也无话可说,听天由命吧!」
说完,甩袖离开。
沅芷扶着颜伊沫,神情怔怔望着华真长老离去的背影。
她从来没看过华真长老发火过,学药理时,他总是很有耐心,就算年轻弟子调皮捣蛋,他也从来没有生过气。
何止沅芷没见过,颜伊沫也被这华老头吼得一愣一愣。
沅芷看颜伊沫嘴角渗血,不由得担心道:「师叔,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