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第63章
葡萄背对着谢陵,她整个人被谢陵的两只手臂笼罩在一方小小的范围内。
葡萄的视线被遮掩,她无法清晰地看到,一只手正紧握着她的腰肢,另外一只手收拢着她纤细手腕的谢陵,此刻脸上是什么神情。
但喷洒在她脖颈的炙热吐息,和营帐中清晰可闻的心脏跳动声音,可以让葡萄猜测出来一二。
——谢陵定然是恼怒的,心绪不宁的。
若非如此,那只手掌,为何快要把她的腰肢握断。
谢陵想要以一种狠戾的手段,好生惩戒葡萄,最好是让葡萄感受到他心中的怒火,以后再也不敢提出让他替葡萄寻找情郎的话语。对,他要狠心一点,再狠心一点,最好在葡萄的腰肢上,留下自己掌心的痕迹。让那或绯红或青紫的痕迹,永不褪去颜色。这样,即使葡萄当真有了新情郎,当两人情到浓时,坦然相对时,对方看到葡萄腰肢的痕迹,便会在顷刻间,变了脸色。
都是男子,谢陵不相信,那情郎不会明白,这样的痕迹代表着什么。
——这是一个男子明晃晃的警告,他在嚣张而恶劣地告诉所有想触碰葡萄的人,这是他的女人,有着他的烙印。而其他所有想要接触葡萄,一亲芳泽的人,都是阴沟里的癞蛤丨蟆。他们见到谢陵这明显的暗示,只会灰白着脸色,一改之前的喜悦,再不敢亲近葡萄。
惩戒人的法子,谢陵向来知道许多,他甚至是其中能手,对那些骇人的手段,颇为熟稔。谢陵随口讲出来一个,就能让没有见过世面的葡萄,苍白着脸色,身子发颤。但谢陵不会如此,那些折磨人的手段,过于残忍,怎么是娇滴滴的葡萄,所能忍受的。
谢陵想要小小的惩戒一下葡萄,让她明白刚才所说的言语,有多么伤人。但谢陵,却不愿意伤害葡萄。
他既要葡萄怕他,又不愿意葡萄过于惧怕他。这实在是一件难事,饶是谢陵这样饱读诗书的聪明人,一时间也不能想出来一个两全之策。
谢陵觉得眉心隐隐作痛,他看着稍一垂眸,便能一览无余的雪白脖颈,心中泛起了恶意。谢陵轻轻俯身,他微微张开唇,仿佛从人退化成为了山林中未经过开化的野兽。牙齿碾磨着葡萄脖颈间的软肉,轻轻地撕扯着,玩弄着那一块脖颈上,雪白而滑腻的软肉。
葡萄的身子,霎时间有细微的电流,从她的指尖流向全身。致命处被人掌控的滋味,一点都不好受。尤其是谢陵总是停留在一处地方,葡萄轻颤着布满水雾的眼睛,心中迷茫地想着:谢陵咬了那么久,她的脖颈那处,定然会青了。或许,会有一些破皮,粉白的肌肤,会显得可怜兮兮。
葡萄不明白谢陵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从未想过借着谢陵的愧疚,迫使他为自己做出过什么事情。不过是自己倍受冷落,想要寻找个情郎罢了。谢陵若是不肯,冷声拒绝她就是,为何又要这般……狠狠地欺负折磨她。
“谢郎君,你为何要如此待我……”
声音仍旧是软绵悦耳,因为黄酒的缘故,而带上了几分口齿不清。
听着葡萄委屈巴巴的指责声音,谢陵却突然加重了力气,他原本俯身轻咬,变成了狠狠地咬了一口。
突然涌现的痛楚,让泪珠盈满了葡萄的眼眶,她想要呵斥谢陵,为什么要咬她的脖颈。又想谩骂谢陵,用尽轻生所学的难听话,让谢陵离开她,这里是她的营帐。虽然是葡萄把谢陵邀请来此赴约的,但是如今,葡萄不欢迎谢陵了。
不仅不欢迎,还很讨厌。
在葡萄要出声时,谢陵却伸出手。真是奇怪,营帐里明明燃烧着炭火,连葡萄这般纤细的身子,都因为觉得热,而只穿了单薄的衣裙,只在外头罩了一件外衫。即使是如此,葡萄的额头,也泛起了一层薄汗。可是谢陵那只宽阔的手掌,却冷冰冰的。但谢陵的身子却是暖的,如此割裂开来,仿佛谢陵的身子在营帐里,被暖和的焦炭烘烤。但是他的双手,却在结冰的溪水中,狠狠地浸泡着,冻的发红发冷。
不然,该如何解释,在这般暖意萦绕的营帐中,唯独谢陵的掌心是冷的出奇。如今的这只手掌,却从葡萄的腰肢,移至葡萄的嘴唇。谢陵微微收拢,就将葡萄所有的声音,想要宣之于口的责怪、谩骂,包括想要痛呼出声的动静,都堵塞在了那只手掌里。
谢陵喜欢葡萄唤他,这让他感觉到葡萄在盼望着他,想要依靠他。但谢陵又分外清醒地明白,若是此刻让葡萄喊出声音,定然不是对他的轻声软语。为了防止这一切,谢陵便堵住了葡萄的嘴唇。
谢陵半屈起膝盖,他不用握住葡萄的腰肢,只要双臂一用力气便把葡萄的身子折弯,让她坐在自己的膝盖上面。这一切,都归功于葡萄太弱小了。谢陵黑眸沉沉,看着葡萄绷紧的脊背线条,她没有学过什么世家小姐的礼节,但身子却总是直直的。和长安城许多的贵女们不同,若是贵女们的体态,是经过修剪而养成的亭亭玉立。那葡萄的姿态,便是山林间随处可见的野梅花,有一种自然而然生长出来的趣味。它不经过人调整、摆弄,便自然而然地长的修长。
葡萄坐在谢陵的膝盖上,只是那样小小一块地方,葡萄甚至有些坐不安稳,微微摇晃,但她却仍旧挺直身子。这样的葡萄,让谢陵缓缓地注视着她的脖颈,视线再慢慢向下,将葡萄的身子尽数收在眼中。
他再一次俯下身去,脸颊靠近着葡萄垂落在脖颈的发丝。那些青色的发丝毛绒绒的,让人觉得发痒,谢陵深吸一口气,嗅着淡雅的芬芳气息。
以葡萄干净纯粹的性子,她恐怕永远都不会知道。葡萄那样纤细瘦弱的身子,在满是孔武有力的男子中间行走时,是多么地令人移不开眼睛。谢陵不喜欢葡萄走出营帐,那些半大毛头小子,即使谢陵再三呵斥,若是在操练时分神,便要用军法惩戒他们。即使面对这样严厉的军令威胁震慑,也拦不住那些蠢蠢欲动的坏心思。那些年轻的士兵,仗着自己有一张青涩不算难看的脸蛋,像狼和虎一般的健壮的身子,就堂而皇之地注视着葡萄。他们故意在葡萄走出营帐时,不顾寒冷,褪下上衣。他们有心高声喧哗着,却又蠢头蠢脑地把一双眼睛,放在远处的葡萄身上。他们希望着葡萄注视他们,而葡萄永远不会知道,即使她大着胆子,提出要触碰士兵们时,那些愚蠢的年轻人,也不会拒绝她,只会争前恐后地挤在葡萄面前,想要做第一个,让葡萄轻软的柔荑,触碰他们硬邦邦的肌肉。
谢陵心中浮现出讽刺,嘲笑那些人无知、愚蠢到了极点。葡萄那样胆小恬静的性子,怎么会靠近士兵们。那些毛头小子的念头,终其一生都不会实现的。可是,谢陵没有想过葡萄会改变,她之前还是害羞内敛的性子,每次和谢陵相拥而眠时,脸颊总是红扑扑的,羞到不敢睁开眼睛看人。
那时,谢陵会偶尔起了兴致,用冰凉的唇瓣,轻吻着葡萄的眼睛,再让她睁开眼睛。葡萄才会攥紧身前的被褥,颤抖着乌黑浓密的睫毛,一点点地睁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谢陵。葡萄害羞至极时,脸颊会变成煮熟的虾子,赤红一片。这样的葡萄,却陡然间冒出找情郎的念头,让谢陵愤怒之余,心底浮现出难以言喻的惶恐。
是的,谢陵在害怕。只要葡萄大着胆子,会有很多人愿意做她的情郎。莫说没有名分,只要一夜鱼水之欢,恐怕也会有人争先恐后地来到葡萄面前,毛遂自荐。
谢陵狠狠地吻着葡萄的脖颈,在雪似的肌肤上面,留下斑驳的痕迹。葡萄的腰肢,挺的越发直,她柔软的唇瓣,一下一下地小鸡啄米似地触碰着谢陵的掌心。
谢陵在折磨葡萄,他心中怒火萦绕,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感觉:葡萄究竟知不知道,若是她不是顶着他的女人的名号,葡萄孤身一人待在营帐中,只会如同误入狼群的小羊羔一般,被泛着绿色光芒的眼眸注视着,下一刻就要被他们分食殆尽。
谢陵不喜欢葡萄走出营帐,也恨透了那些注视着葡萄的恶心目光。他想要把葡萄关在自己的营帐里,永远不让她出来。但谢陵知道,若是他当真那样做了,葡萄肯定会恨极了他,再不会同他共通心意,恢复到从前的模样。
吐息变得不畅,葡萄几乎要喘不过气来时,覆在她唇瓣上的手掌,却突然松开。葡萄来不及去想,谢陵为什么肯放过她了,只是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周遭的一切。当暖融的气息,钻进去葡萄的身子里,她才觉得自己刚才快要昏厥过去的脑袋,此刻重新有了生机。
但是很快,葡萄便明白了谢陵的用意。谢陵松开葡萄,不是出于什么一时兴起就放过葡萄,而是因为,他要轻吻葡萄。
既然是轻吻,他就必须先松开葡萄。于是,那只不久前刚刚松开葡萄唇瓣的手掌,此时便重重地抬起葡萄小巧的下颌,让她能够扬起脸颊。
乌黑莹润的眼眸,因为刚才的哭泣,被泪水洗刷过,更加变得水淋淋的。葡萄不必做出刻意的惑人举动,便足够牵动谢陵的心神。尤其是,这双美丽、泛着雾气蒙蒙的眼睛,此刻正一动不动地,满心满意地只有谢陵的身影。
谢陵靠近着葡萄,这使得他能看清楚,自己如今,在葡萄眼睛里,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可真是不像他啊,眼睛赤红,薄唇湿漉漉的,更像是一个失控之人。
可谢陵不在意,他只是在葡萄刚要启唇说些什么时,突然咬住了葡萄的唇。柔软,温暖,可爱的感觉,让谢陵奢望着这一切可以天荒地老,他情愿死在这里,死在葡萄面前,这样,葡萄肯定就不会忘记他了。
在亲近这一点上,葡萄却是一点都没有改变,她还是那样笨拙。拘谨的手脚,显示着她内心的青涩不安。谢陵却如同之前一般,引导着葡萄,不同于以往,谢陵只顾着自己欢喜,而丢葡萄一人在那里,不安着。谢陵尝试着去做葡萄的夫子,教导她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毕竟葡萄只能有他一个人做夫君,若是谢陵不去教,葡萄又该怎么办呢。
酒壶里还有半杯黄酒,尽数被掀翻。水声哗哗作响,谢陵只和葡萄唇舌纠缠着,不去理会那些小事。
营帐里很安静,静的只剩下一些呜咽含糊不清的声音。
那是葡萄被谢陵轻吻,唇瓣中发出的声音。
酒壶中的黄酒,顺着向四周流淌开来,以一种极其安静的姿态,把营帐里搞得一团糟。不知道过了多久,谢陵终于放开了葡萄,他伸出手掌轻轻地打理着葡萄纷乱的发丝,动作怜爱至极。葡萄去推谢陵,但因为她没有力气,一丁点都没有推动,反而惹得谢陵闷声笑了。
葡萄心中郁郁,便不再理会谢陵。
谢陵其实并不会打理发髻,他虽然不是传闻中所谓的毛手毛脚,但也并不在打理发髻上,显得异常伶俐。他越弄越乱,最后索性把葡萄没有散开的发髻,一起拆开。顷刻间,葡萄所有的发丝垂落下来,挂在谢陵的手臂。浓密的发丝,乌黑泛着香气,让谢陵不禁爱怜地挑起一缕,放在手上轻轻地嗅。
谢陵将唇,印在那乌黑的发上。他仿佛一个突然得了新奇玩意儿的孩童,猛然间得到了趣味,便开始玩着其他发丝。他要将葡萄发丝的每一处,都留下他的亲吻,并为此忙的不亦乐乎。
葡萄显然没有他这样的兴致,她努力平复心绪,才使自己的口气,没有像她的身子一般,软绵绵的,像泼洒在地面的水一样。
“谢郎君,你既做出了那样的事情,便得了心意。如今,你便松开我罢。”
谢陵舒展的眉眼,顿时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