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看着赵朗辞一副严肃的表情站在原地不动,昕枂主动拉了拉他的臂,“走呀,我们进去歇息呀,你快点告诉我,这些到底能猜到什么啦?”
赵朗辞神色凝重,任由她拉着,已经来到屋内,她还在把他往架子床上拉,“快上来坐,地下都没位置站了,怪不得这门要往外开呢。”
“到底猜到什么啦?”
“陛下,”赵朗辞轻轻推开她的手,径直往门外站着,“臣去跟他们说说,今夜臣去跟许景玉挤一挤好了。”
昕枂拍着床板道:“不行!我跟他们说了咱们是夫妻,哪有夫妻夜里不躺一块的?你要敢让我露馅试试看!”
堂堂司礼监手执大权的赵掌印此时只像是个卑微的臣子似的,揖身道:“臣,不敢。”
“那就赶紧过来呀,”昕枂皱起眉朝他伸手,“所以,到底猜到什么啦?”
赵朗辞重新进屋,小心地关上门,坐在床板上,适当与她间开一点距离,正色道,“依臣所猜,许景玉以前应该同李家姑娘有过一段情,后来右手断了,为了不耽误人家姑娘,断然婉拒两家人的婚事,而且许景玉大概是到现在也未对李姑娘忘情。”
昕枂深吸了一口气,才攥着他衣角,紧张道:“既然到现在还喜欢着,当初为什么要放人家走?我看李大妈他们也不像是那种翻脸无情的人啊。”
赵朗辞盯着女帝攥握他衣裳的白皙拳头,低眸道:“陛下或许不大清楚,为人父母对子女的心,他们或许不会嫌弃许景玉,但涉及自己女儿的终身幸福,有哪对父母不会计较的?而且,许景玉为人,自尊心极重,自己残缺了,定也不愿让心上人跟着自己受苦的。”
“可能跟心上人在一起,这怎么能叫苦呢?”昕枂改成了虚虚地捏着衣角,“缺一条胳膊又怎么了?若换了是我,就算他缺胳膊也少腿,走路都要人抱着,但在一起就能心生喜悦,一辈子我也愿意。”
赵朗辞看着她澄澈的眸子,眸色更深了,“陛下你...还单纯,不能随便说些没有把握的事,一辈子太长,而人嘛,终究还是得现实些,要一辈子抱着一个负累,怎么样也有累的时候,累了怎么办?”
昕枂点了点头,“嗯,肯定会有累的时候,尤其是当对方跟自己想象的不一样的时候,但是,人一辈子就得有些什么羁绊,总比一个人孤身上路要好。”
“那你可以选择更健康、更健全的人,做什么要吊死在一棵枯树上呢?”他此时问的已经分不清是李姑娘还是她了。
昕枂盈盈笑开,“那当然是因为,曾见证过那棵树在枯萎之前有多美好,看见过这世间最美好的树,别的树就再也入不得眼了,所以才会愿意抱着一棵枯树过一辈子的吧?”
他怔然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对他以前又有多少了解?怎么...就知道是美好了...”
昕枂这时候已经困了,打了个呵欠溢出眼泪,手也松开了,疲困道:“什么?”
“没什么...”他垂着眸,一直在看她那只白皙的手,轻轻将自己衣角递了上去,重新塞回她手心,“陛下困就先睡吧,臣守着你。”
昕枂知道他肯定不肯跟她一块睡,老是说什么君臣有别,她也不多说什么,点点头抓着他的衣角倒头往他腿根枕,这次还故意使坏似的,面向他躺下。
赵朗辞浑身僵了一僵,不自然地绷直了脊背,抬头不去看她。
刚欲睡,突然听见一阵铁器声和吵闹声,李大妈和景玉的声音也从前庭传了出来,接着是陶器摔碎的乒乓声,李大妈李大叔的嚎哭声。
“怎么回事?”昕枂惊醒,从他腿上起来。
赵朗辞已经警惕地揽起腰刀,安抚她,“陛下留在这,臣前去看看。”尔后思及上回昕枂消失不见,复又握紧她手,“还是委屈陛下跟着臣吧。”
他体贴地给已经睡下再起来的昕枂披上他的外袍,带着她到前庭去。
然后就看见景玉倒在碎瓷中,浑身是伤,李氏夫妇被几名官员羁押着,李大妈哭得凄楚道:“你们说谎!我家霞玉前不久才给我们寄过不少东西,怎么可能周家欠了你们官府钱了?”
她不说还好,一说为首那个官员就对衙差说:“把东西搜出来。”
李大叔忍无可忍,用身体去撞开禁锢李大妈的那个衙差。
“你们就是那个钊大人的人吧?你们这些贪官污吏,私下亏空,遇上灾情还要拿老百姓的钱开祭,周家怎么可能欠官府钱,明明就是你们以私,抢掠钱财!”
那官员踹了李大叔几下,把人踹得吐血倒地,随后冷淡道:“周家年底那一批货船,走私漏税严重,钊大人依法判处,怎么就是以权谋私了?污蔑官员,给我狠狠打!”
“不许打他们!”景玉满身血污挣扎着起来,用左手耍起了赵朗辞教他的剑式,企图护着李大叔,结果被几个衙差小吏好几下打倒在地。
“住手!”赵朗辞一口喝住。
昕枂慌忙冲了过去扶起李大妈他们。
李大妈哭着对昕枂道:“他们...他们有司礼监的人当后台,周家不可能走私漏税,他们就是缺钱了,而周家那位在京城当官的妹夫刚好倒台...”
这时李大叔又拖着身体挪过来,“月姑娘,让你夫君千万别管这事了!你知道司礼监的人有多可怕吗?他们...”
许景玉沉声道:“月姑娘的夫君是东厂的人,东厂是自司礼监现在那位掌印上位后才交由他手里统辖的,应该...有些话语权。”
“真的吗?”李大叔一副不可置信地模样,“月姑娘,你真的能救救我家霞玉和周家吗?”
昕枂拍着李大叔的肩膀安慰,“你们放心,我夫君会调查清楚那什么姓钊的。”
只见赵朗辞同为首那位官员耳语了一番,那官员脸色大变,立马朝赵朗辞跪了下来。
那些羁押李氏夫妇的衙差立马撤退,见赵掌印朝自己走来,昕枂立马迎上去,握住他手,凑近他耳边小声道:“你没有暴露身份吧?”
“没有。”
“那你是怎么跟他说的,他为何对你这么恭敬?”
“我说我是东厂的人啊。”
“你身上没有令牌,光说自己是东厂的人,他们能相信吗?”昕枂好奇道。
这时赵朗辞光是站在那里,就自生出一身的荣光,可面对她问题,还是耐心道,“不一定非要令牌。”
景玉上前跪道,“今日我多有得罪了,希望先生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计较...求你,救救我妹妹,还有霞玉吧。”
赵朗辞还没说话,昕枂就率先替他回答道:“那是当然的,我夫君是东厂的人,有义务对那些贪官污吏做稽查惩处的!”
她这话成功引起他注意,眉心轻皱道:“为什么...要强调是东厂?”
昕枂对他的话恍若未闻,又开始宽慰李大妈和李大叔。
李大妈李大叔都感念道:“东厂的人真是大好人哪!”
第二天,昕枂他们用赵朗辞的计策,成功轻松避开官府的人,来到那家位于城里名叫怡红阁的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