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夜里的风与白日相比多了几分爽意,她独自一人来到了楼顶，晚风不止，吹乱了她的发丝,也吹乱了她的心。
缓步走到边上，楼顶的围栏极高，她撑着手踮着脚尖想俯瞰一下南城的夜晚。万家灯火连成一片，天上繁星点点，都与那轮温柔的月色相互辉映着。赵晚乔仰长了脖子，想要抬头欣赏今晚的月亮，皎洁无暇,美得不可方物。眸中倒映出弯月的轮廓，柔光泛动，恰恰与她相反。
她站在边上，闭上了双眼,试图借着这片刻的宁静来平复一下自己躁乱的内心。那年的夜晚,糟糕的心情与今晚类似，一样的彷徨无措，一样的觉得陷入了泥潭里。
她垂着眸,看着那砌起来的高墙,不知想说些什么，最终只化作了一声轻叹。
身后忽地传来脚步声,她下意识回头望去,只见到那月色下又站多了一个身影。她眸光淡淡，并没有什么情绪起伏，只是微微张口道：“你怎么也来了？”
郑鸣羽缓缓走过去,停在了她的跟前，抬头看了眼夜色,好似是来赏月的。语气轻快道：“今晚的月亮不错，挺弯的。”
赵晚乔被他逗乐，难得的笑出了声，得到了霎间的愉悦。她眼里含笑瞥了他一眼，颇感无奈道：“你这算什么形容词，别人不都形容月亮越圆才越好看的嘛。”
“是吗？”郑鸣羽抬着头依旧看着那月亮，“可我觉得弯月也很好看。”
“弯月不会不完美吗？大家应该都只喜欢寓意着团圆的月亮吧，好像这才是月亮的使命。她只有‘圆满’，这样好似才能对得起大家对她的称赞。”
“谁说的，弯月和圆月都是月亮，只是不同时期的她，说不上谁比谁更完美。难道你觉得现在月亮不美吗？”
赵晚乔抬头望着，眼睛里只容下了那轮弯月，她仔细瞧着，瞧了许久，直到脖子都酸了，她都没有瞧出来有哪不完美。
她的侧脸映衬在月光下，黑夜笼罩着半边，宛如月亮的另一个化身，白皙如玉，光洁且完美。他盯望着她的侧脸，就像是在看他形容的那轮弯月，他仔细地看着她的脸庞，想把她的模样深深刻进脑子里。
“乔乔。”
“嗯？”
赵晚乔回过头去看他：“怎么了？”
郑鸣羽：“那件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她的眼神看向别处，刻意避开了他的目光：“我还没想好。”
郑鸣羽：“不想去吗？”
赵晚乔：“也不是。只是，还没想好。”
“如果你不想和她们一起去交流经验，我可以带你去旅游，去你一切想去的地方，就当带你去散散心。”
“散散心？”赵晚乔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讪笑着，“我没什么不开心的啊。”
郑鸣羽今夜似乎有些奇怪，他看着赵晚乔的眼神里好像有很多想要说的话，却又总是被一种无形的枷锁给禁锢住了，他抑制着，压抑着情感的爆发。他的眼神藏着悲伤，却又强扯出嘴角的一抹笑。他伸手抚摸了一下赵晚乔的头发，动作温柔，像是对待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
“今晚的对话，我都听见了。”郑鸣羽停顿了一下，声音有些微微的轻颤，“你还喜欢他，对吧。”
她抬眸对上郑鸣羽的眼睛，眸中惊现诧异，像是被人偷窥见了藏了许久的秘密，下意识想回避过去。但思忖半响，好像又觉得那秘密也不算是秘密了吧，随即发出一声苦笑，悲哀道：“是啊，很可笑吧。”
笑意瞬间消散，她低着头，红了眼眶：“我明明配不上他。”
楼顶格外宁静，静到只能听见吹过耳边的风，还有那隐在心底的叹息。静到似乎是跌进了沼泽地里渺小到不能再渺小的沙砾，击碎了她的自尊和骄傲，让她卑微到好似消失在这世界里也无人查询得到一般。
她沉默着，好似承认了这个事实，直到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道声音，语气带着确认和坚定。
“赵晚乔，谁说你配不上的。”
她呆楞着看着郑鸣羽，她看见他的眼睛里好似泛着晶莹的光，直到他再次对她说道：“我不管别人怎么看你，我不认识以前的你，我只认识现在的你。我只知道我从第一眼见到你，你就是在我心目中那个最完美的赵晚乔。你坚强、勇敢、乐观，即便你哭着说生活好累好累，但是你即使是留着眼泪也依然会干下去，第二天的你依旧是那个阳光带着笑容的你。我从来不觉得你哪里比不上别人，那些只是你完美的附加条件，即便你失去了那些，你也依旧是一百分，你在我心里就是最完美的。什么林绎，什么医生，什么高知家庭，狗屁不是。你永远给我记住，只有别人配不上你的份，我不允许有人说你配不上他。钱，哥哥有的是，你以后的嫁妆我一定给你准备的比他们的家产还要丰厚，你嫁过去是低嫁知道吗？哥哥永远是你的后盾，哥哥永远不会让人瞧不起你。”
他的睫毛沾着泪珠，在这星光的照射下尤为明显，他极力压制着颤抖的声音，再一次、最后一次抚摸上她的脸庞，是克制，是隐忍，也是放手。他温柔地对她说道：“乔乔，有哥哥在，我永远不会让你受委屈的。我只希望你，开心快乐就好。”
“哥哥。”
赵晚乔一把扑向了郑鸣羽的胸膛，眼泪不尽地从她眼角滑落，她哽咽的一遍又一遍喊着“哥哥”，她的哭声几乎要把这周围的声音全都淹没了过去，其中也包括了他心碎的声音。
——
凌晨，郑鸣羽亲自开车将她送回了家，这次他没有停在家的楼下，他只停在了离家最近的那个路口。眼睛跟随着她离开的背影，渐行渐远，他的视线也似乎变得越来越模糊。
今夜的路灯算不上亮，有些灰黯黯的，小道上寂静的可怕。脚尖不小心踢到了一个石子，石子划破沙地发出刺耳的声音，继而打破了今晚的宁静。她低着头，忽地发现跟前有一道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那昏黄的路灯下，逐渐照映出了他的模样。
她的双脚一下子就被顿住了，她伫立在那，望着距离自己仅有几步远的林绎。只是林绎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双眼通红，眼神犀利，像是一头受伤处在愤怒边缘的野兽。
他忽地朝前冲了过来，一把扯住了赵晚乔的衣服，她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几下踉跄，险些摔倒，被一下子按在了那水泥墙上。她看着林绎那几经要发狂的眼睛，她想开口说些什么，可那嘴唇却被猛地被他俯身亲了上去。
动作不带一丝温柔，柔软唇似乎被他亲破了一道口子，她甚至能在口腔里感受到那铁锈般的血腥味。泛着痛，她不禁蹙了蹙眉。身体被他无情地压在/身下，那雪白的裙子沾染上了泥墙的灰，摩擦着背上肌肤，有些疼。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她只觉得她好像快要呼吸不了了，她使劲推着他的胸膛，可他的双手掐着她的腰，压着她的胳膊，让她使不出半点力气。直到她身体发软，几乎要晕倒在他的怀里，他才肯松手放过她。松开时，他的嘴唇上，还带着她的血迹。
他双眼通红，眼底带着冷漠，他单手将赵晚乔的两只手腕举至头顶，按在了墙壁上，掐出了一道红痕。他双眼紧紧盯着她，用几乎发狂的语气对她低吼道：“赵晚乔，你别想离开我！你欠我的，你要用一辈子来偿还！”
手腕好像要被他给折断了，这种姿势实在让她觉得不适，可在这一刻，她看着他的眼睛，忽然在一瞬间，她释怀了。那一直被她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思念在这一刻化作了泪水，从脸颊上滑落，温热的泪珠滴在了他的手臂上。晶莹的泪和湿润的触感刺痛了他，他的理智好似被拉回了一些，他默默了松开了手，低着头，红了眼梢。
“林绎，我们和好吧。”
一道轻柔的声音划破了夜晚的黑暗，她重新点亮了林绎的内心，他缓缓抬起头来，眼神充满了不可思议。他睫羽轻颤，连那抬起的手都带着颤栗，红着的眼眶凝视着她，一字一字小心翼翼再次确认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赵晚乔已然哭着泪人，她牵起他的手，像多年前那般，与他十指相扣，紧紧握住了他的手。再次一字一句对他说道：“林绎，我们和好吧。我们重新在一起，好吗？”
再也绷不住了自己的情绪，失而复得，是再多的言语都无法清楚描绘出林绎此刻的内心。他一把将赵晚乔拥在怀里，双手紧紧禁锢着她，一点缝隙都不肯留下，生怕她再次从自己身边逃走。
眼泪滴在了她的肩膀上，林绎浑身都颤抖着，手背爆起的青筋，仿佛只有这样，紧抱着她，才能真的确认她回来了。
“你知道吗？今晚，我以为你又走了，和那天一样，你又抛下了我。我独自坐在沙发上，我给你打了一遍又一遍的电话，发了一遍又一遍的信息，可你没有接，也没有回，好像又再一次消失在了我的世界里。我崩溃了，我想你想到要疯掉了，我害怕，我害怕再失去你。那些孤独寂静的夜晚，我想你想到要疯掉了，我找了你三年，我找了你整整三年，我没有一刻不在思念你。我每天都在痛苦和思念中度过，我爱你，我恨不得挖出我的心来告诉你，我有多爱你。所以，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再离开我了好吗？”
赵晚乔听着他的声音，整个人依偎在了他的肩膀。她痛哭哽咽着，她只有一遍又一遍的点着头，告诉他确定的答案。无数次思念着对方的夜晚，终于在这一刻，两人重新拥抱在了一起，坚定地牵起了对方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在对方耳边确认道：“我永远，都不会再离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