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假面
在等马车来的这段时间,包间儿里的主仆三人都没有说话，整个房间只有偶尔炭火燃烧的声音。
陈糯糯抱着换了新炭的手炉，闭着眼睛靠坐着,一动不动脸上也没有丝毫的的表情波动，只能从她那不断摩挲着手炉花纹的手指能看得出,她如今的内心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冷静平静。
在霜降第八次往窗口缝隙往下张望的时候,新套好的马车终于是来了。
在陈糯糯拾阶而下经过的茶楼的时候，她能感受到这个茶楼里,有不止一双眼睛停留在她身上,其中有一道视线尤其灼热。
一步一步，不紧不慢,甚至当小二来殷勤相送的时候,她能轻飘飘二落下一个：“赏。”
赵硕在二楼的某一间雅间，死死的盯着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女人。脑海里一会儿浮现的是很久之前她留给他的回眸一笑,一会儿是她的咄咄逼人,一会儿又是她冰冷的脸色和灼热的眼神。
柔情和冰冷,娇柔和强势杂糅成某种奇特的吸引力,让他既厌恶那那种被隐隐压制的感觉，又有汹涌的征服欲一波一波的澎拜，让他无法放手。
“得得得......”
“吁......"
看似平静但诡异有紧绷的气氛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断。
周则衍利落的跃马而下，大跨步闯入茶楼,见安安稳稳站在茶楼大厅的陈糯糯才松了一口气。
”糯糯，我听说你的马车半路出了意外,你有没有受伤？"他眼含关切的跨步上前,略显逾越的握住了陈糯糯的手。
从刚才就一直脸如寒霜的陈糯糯,忽然就像某种褪下了坚硬外壳的花儿,眉目慢慢舒展,眼睛甜甜的弯起，嘴唇更是勾起了极明媚的弧度，连说话的声音都比平日加了些甜度：“没呢！就是一点路上遇到一点的小意外，都已经解决了。就你还巴巴的跑一趟，我前几日都说我自己过去了。”
此时的陈糯糯，笑容似娇似嗔甜蜜鲜妍。
二楼那扇半开的窗子后，赵的视线如针扎一般的落在周则衍和陈糯糯相握的手上。
而两人却仿佛毫无所觉继续交谈。
“我看你家马车已经停在外边了，可是现在就走？”周则衍伸手轻轻抚平了她披风上的微小褶皱，温柔的问道。
“走吧，再耽搁我怕误了和公主殿下约的时间。”
两人抬步往门口走，周则衍却又忽然角度微小的回头。
冰冷的视线带着浓重的占有欲，还有毫不掩饰的杀意，左眼浓黑的仿佛能让人陷入最深沉的鬼域，右眼黑种带蓝，仿佛一柄淬炼了剧毒的剑。
可他的嘴角却还勾着温柔的弧度，配着他那超脱常人的容貌。这一瞬间的表情，诡异的让人仿若看见了地狱里阴毒的艳鬼。
和这样的周则衍一个对视，赵硕瞳孔骤缩下意识的接连后退，跌坐在后方的椅子上，一时间心跳失序。
“殿下！”伺候在一边的钟顺连忙凑上前来，试图扶赵硕一把。
“滚。”赵硕一甩手，一个巴掌狠狠的抽在了钟顺的脸上。
钟顺的表情还停留在错愕里没有缓过神，就又被赵硕当胸一脚。
赵硕这一脚丝毫没有收敛力气，钟顺只觉一阵巨痛，整个人就滚地葫芦一般的滚了出去，直到撞到了墙面才停了下来。
极力咽下嘴里涌上来的腥甜，钟顺马上跪下磕头：”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赵硕恶狼般凶狠搞的眼神在他身上停留了一会儿，才缓慢的收了回去。
钟顺俯身跪在那里一动不敢动，连身体的颤抖都极力控制。
.......
“则衍？”楼下传来一阵模糊的轻呼。
周则衍收回视线，又回复了在陈糯糯面前一贯温柔中带着些微拘谨的样子:"我送你到公主府附近，离一条街外就走，好不好？”说的好不可怜。
但是谁叫糯糯说了不让他接送，娘亲也拒绝了他今日一起的提议。好嘛！两边都嫌弃他。
“好的吧！既然藏慎公子如此有诚意。”陈糯糯笑靥如花。
楼下传来的声音渐渐远去......
“走，回王府。”赵硕带这些神经质的轻轻笑了一声：“去找个好日子，明年春天我要娶简姑娘进门。”
……
马车里，回到这个密闭空间的陈糯糯已经完全没有在外面进退有度，笑容娇嗔的样子，低垂的眼帘里，眸光沉静如深潭。
还有些强自镇定的谷雨和神情里难□□露出一丝丝不安的霜降对视了一眼，却谁都没有上前去打扰这样的姑娘。
她们的记忆里，自己姑娘几乎没有流露出如此成熟到近乎冰冷的表情。
如果夏至在这里，或许只有她会回忆起，自家姑娘此时的这个表情，和几个月前她病好的那个夜晚，在噩梦里醒来后，安静的焚烧那些信时候的表情一模一样。
车外骑在马上的周则衍，看了一眼无声无息的马车，眼神晦暗。
他知道糯糯刚才在他面前流露的，全然不是真实的情绪。他这个未婚夫，甚至完全不及她的丫鬟得她信任。
两个软趴趴蔫哒哒的没用小丫鬟，竟然比他还得糯糯信任？周则衍不由的捏紧了手中的缰绳，心里的酸水和不甘翻腾着往外冒。
但是......
即使不够信任又如何，她如今已经是他的未婚妻了，而且周则衍知道，即使信任度不够，但糯糯对他有好感，甚至是喜欢他的。
这点毋庸置疑。
而赵硕，不过是跳梁小丑而已。不管他们过去有没有点什么，反正如今糯糯看他的眼神满是冰冷厌恶。
周则衍睥睨又鄙夷的看了一眼茶楼，今日难得的情绪激烈波动：“从小就野心勃勃却眼光极差，长大了也毫无长进，已经放手的珍宝，竟然还妄图夺回？简直是做梦。但是今日糯糯必然是受到惊扰了，这笔账他会记下慢慢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