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第77章
陈糯糯抬头就见简悠白带着端庄大气的笑容款款而来,脸上的表情是温和中带着无奈。
此时看着陈糯糯的样子就像是一个大姐姐看一个不懂事的小妹妹:“到底也是因为陈家多年没女眷能进宫请安了,......让你身边也没个懂规矩的教导的。”
这话就是赤果果讽刺陈家不过是没落伯爵之家,多年来女眷们连进宫的资格都没有。
简悠白这边话音刚落,跟着她一起过来的一个作大宫女打扮的姑娘也马上接了话茬:“郡王妃您是不知道,我们家娘娘早前就想到了这些,特特调派了好些内府调、教好的人给送了过去,可惜武安侯夫人心气高看不上呢!白白浪费了娘娘的一番苦心。”
当初说的话是填充武安侯府下人空缺,这会儿又变成是为了教导规矩了,这话是张口就来的。
“说来我身边当初倒是请了好些个宫里出去的嬷嬷,想来这会儿陈妹妹也知道后悔了,若是妹妹需要,我这边道是可以匀一两个给妹妹,也免得你下次再犯错。”简悠白和那宫女还一唱一和上了。
原本还在酝酿着要不要晕一下的陈糯糯此时的内心就像是见到了红布的牛——晕什么晕,都被人骑脸输出了。虽然理智上告诉她,此时示弱一下,或者装虚弱或者直接晕才是更明智的选择,但是.......陈糯糯狠狠的用力的咬着唇,她就是受不了这个气。
先前不当堂和贵妃闹起来,就是怕贵妃随便拿个什么以下犯上的罪名,把她两个贴身丫鬟直接拖出去打死,此时她们主仆三人好端端跪在殿外,没想到不但简悠白还特意跑过来恶心她,连个宫女都能狐假虎威抖起来了。
“郡王妃的盛情我怕是用不上,不都说堂前教子枕边教妻嘛,想来我们家侯爷还是愿意抽空教教我的。”陈糯糯声音轻轻软软的。
说的这话也只有身边站的近的这几人能听到,而听到之人无不露出不可思议到近乎惊骇的表情,因为这话虽然道理可能是有几分道理,但听上去却总有种不那么正经的味道。
武安侯夫人竟然能说的这么坦坦荡荡,这言辞大胆泼辣程度可见一斑啊。
别的不知道的人,可能只是震惊于武安侯夫人的厚脸皮,但只有陈糯糯和简悠白明白,这完全是刻意的精准打击。
不是要比恶心人吗?就要当着你的面强行秀恩爱,不但秀恩爱,我还隐晦擦边就问你恶不恶心。陈糯糯看着简悠白的表情,瞬间感觉自己膝盖的疼都缓解了几分。
“……”
“……”
不远处随着皇上急匆匆一起刚踏进贵妃宫中,听力尤为优秀的周则衍猛然睁大了眼睛,连脸上的紧张担忧都僵硬住了。
听到身边五感敏锐太监的转述的皇帝,也被这发言惊到了一瞬。先前的短暂面见,可没发现这小丫头如此有趣啊。
周则衍的停滞僵硬只有一瞬间,然后脚下飞快的往前,几息就到了陈糯糯的身边环抱住人。
刚刚才发表暴言的陈糯糯,忽然发现话说完还没过十秒钟,需要枕边教妻的人就直接出现在了身边。
此时陈糯糯被激怒后的理智总算是回归了一些。
“!!!"她原本就被太阳晒红的脸,这会儿更是红的不能看了,想想刚才那句话简直要都不敢转头直视周则衍。
”糯糯,你怎么样了?还能站起来吗?"陈糯糯在这边羞窘的不行,但显然周则衍更在乎她的身体状况。
提到站起,陈糯糯忽然抬手压了一下周则衍要把她抱起的手,眼神落在了一边从见到周则衍的到来,就眼含惊慌又极力维持平稳表情的那个大宫女身上。
“你先前口口声声的规矩,我怎么说都是个侯夫人,此时你明晃晃站在我的前面,受我跪礼,不知道按规矩该如何处置啊!”这会儿她倒不着急起来了,先报仇要紧。
陈糯糯话音刚落,那大宫女就“啪”的一声直直跪下,那膝盖叩地的声音,连一边听的人都不由的感到一阵疼。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奴婢绝不敢立于夫人前面。”那宫女怎么都没想到,陈糯糯竟然会拿这点来发难,她们这些在娘娘身边伺候的宫女,按规矩的确是要避讳这些。
但这宫里的女人贵妃最大,对于低位妃嫔还有一些宫外来请安的夫人的礼,她们这些在贵妃身边伺候的也就是略侧身避一避就算了,从来没人敢特意挑这个规矩,所以有时候也就忽略了。
宫女跪着快速爬到一边,仔细想了想她自己刚才的位置,虽然不是正面,但也能算是侧前方,若是要追究,一个僭越之罪是跑不了的。
她边磕头请罪一边想着,只要她不认,贵妃娘娘就算是为了自己的面子,也总会保她的吧?最多打几个板子给武安侯一个说法,过了一遭娘娘知道了自己的忠心,以后......
宫女还在想着用点皮肉之苦换以后大好前程呢,磕了几个头又偷眼往陈糯糯方向看去。
“......”一对上此时武安侯的眼神,宫女感觉自己脑海里一片空白,这冷酷和凶暴杂糅的可怕眼神,怎么可能会是平日里那个俊美如神明的男人的眼神。
在那双眼里,她甚至觉得自己已经不是活人,而是一个马上要被撕裂成碎片的猎物。
......
“怎么?武安侯夫人来请个安,贵妃就让她在这儿跪着请的?”原本还隐在宫门边的皇帝总算出声了。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一时间在场所有人全都跪下山呼万岁。连贵妃也是得到消息带着人急匆匆的迎了出来。
她一来就听到皇帝近乎责问的话,也不给自己辩解,只微微红了眼眶。
当然贵妃不辩解自然是因为有人替她辩解。
“陛下容禀,贵妃娘娘这几日本就身体不适,夜间还有些咳,本就在吃药的,哪想到先前武安侯夫人奉茶时还打翻了茶盏,一整碗热茶就那么往娘娘身上倒过去。”那人好像贵妃受了极大委屈的样子,继续义愤填膺:“娘娘好性子,也只让武安侯夫人出来反省反省,夫人诚心,倒是跪了这么久。”
好一口点到黑白的好喉舌,这话说的,不明白的人听到还以为陈糯糯是一开始泼热茶挑衅,然后又故意使苦肉计陷害贵妃呢。
周则衍此时已经把陈糯糯扶起,让她靠在自己怀里站着。
“陛下认为呢,也是觉得臣夫人自己听差了?”周则衍面无表情,这话说的已经近乎质问。
“贵妃既然身体不舒服,那宫里的事情就暂时交给贤妃打理吧,由丽妃协理。”皇帝依然还是带着微微笑的表情,却两边的话茬都不接,也不去掰扯到底是贵妃故意为难,还是侯夫人故意陷害。
但是他吐出的对贵妃状若关心的话,却是利索的夺了贵妃的宫权,拉偏架拉的明明白白。
“圣上!”皇帝如此云淡风轻的话,听到贵妃耳中却是如遭雷击,她瞪大了眼看向皇帝,眼里蓄满泪水,却仿佛再也看不清这个男人一般。
她怎么也想不到,就因为这么一点点事情,皇帝竟然能夺了她的宫权,这和把她这个贵妃的脸面直接扔地上踩有什么区别。
还不止是面子,就连里子也完全失去。十几年前他因为妹妹的一句话,没有给她皇后之位,十几年后,又因为外甥的一句话,让她这个贵妃此时此刻狼狈如落水狗般。
“至于这奴婢,则衍觉得,当如何?”皇帝笑眯眯的眼转向自己那如护食的狗儿护着肉骨头模样的外甥。
周则衍让霜降先扶了陈糯糯,自己利索的直接跪下,话里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僭越重罪,臣请陛下杖毙。”
“陛下饶......"求饶的话还没说完,那宫女就已经被人捂了嘴拖到了一边。
皇帝意味不明的打量了一下周则衍的表情,似乎对他此时的模样感到无比新奇,看了几瞬才道:“既然如此,就依你的话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