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七步诗(一)
再说回许府。
许仲阳对温佑棠半信半疑,但事到如今,又只得按他的法子去尝试,说句不中听的话,那就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许国公和夫人还不知道宝儿生病一事,许仲阳便借着带宝儿出去散散心的由头,带许妩出了府。
依温佑棠所说的,必须去个“人多眼杂”的地方,符合这等条件的,许仲阳确实知道二三。人嘛,活一世,潇洒不就为了四个字,吃喝嫖赌!但他还真不能带宝儿去这种乌烟瘴气之地。
最后选了个酒楼。是时下最受欢迎的人世间。取得名字倒是附庸风雅,来的也都是文人雅士。
人世间一楼厅里还请了京城里最好的说书人,每日分上下两场,在厅里讲书。这说书人口才甚好,总能将书中情景绘声绘色的展现出来,抑扬顿挫,引人入胜。
许仲阳连着带许妩去听了两天,且都是将许妩裹得严严实实的带去的。听温佑棠说的那么邪门,他还真怕没祛除这眭,又招惹了其他不干净的东西。
第三天,许仲阳让小厮去请许妩,打算动身时,许妩自个儿过来寻他了。她气色好了不少,脸也红润许多,白皙的脸庞上洋溢着暖暖的笑容,“三哥!”
许仲阳知她有话要说,便屏退了下人。
“三哥,我感觉···我好像好了。”
许妩的话说的没头没尾,但许仲阳听着却着实高兴,“真的?可还有不适?”
许妩摇摇头,“没有了。”
“会不会是你没留意到?”这怪病许仲阳也没经历过,只是听宝儿描述了一番。若真是根除,自然是好的。但这怪病又不似伤寒腹泻,是显露于表的。旁人也瞧不出有何不同,他也是怕了。
许妩还是摇头,“确实没有了,这几日我也留心着,异状确已消失。”
“那便好!”许仲阳点点头,心里舒缓不少,但还是觉得有什么事压着。
既然许妩的病好了,许仲阳自然不会再让她出府了,生怕又招惹上什么。许妩也乐得自在,躲在自个院中纳凉看戏,多清净。
待许妩走后,许仲阳才有功夫来细细品这事儿。他心里的担忧除了害怕这病去而复返,另外还有一个缘由。那便是治好了这怪病的温佑棠。
说起来,他对这人并不了解。这名医都治不好的怪病,到他这儿却三言两语就解决了。若是让他瞎猫碰上死耗子倒也罢了,但这人要真有点本事·····
倒不是他多心,只是宝儿平日里身体虽比不得男子那般,但也不是人比花娇的病秧,怎么突然惹上了这种怪病,还偏巧了,这温佑棠在此时进了京,又恰好买了隔壁的府邸···不许仲阳不自觉的皱起眉头,炎炎夏日里,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
算起来,派去安庆的人也该回来了吧。
许仲阳往院里走了走,炙热的阳光直愣愣的打在身上,温热的触感唤回了他的理智。现在宝儿的病已经好了,以后也没什么交际了,只要小心些倒也不会出什么岔子。至于上次爬墙那事儿,他们国公府的护卫,总不能是摆设吧,大不了,回头再调些人手来罢了。
这么一想,才觉得安心许多。
恰好这时,有小厮过来通报,说老爷唤人过去。
许仲阳随他前去时,顺口问了句,“可知何事?”
“今日一早,曾府给您和小姐下了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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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万菊会到底如何,温佑棠不得而知。但他也没闲着。
这些日子,他懒得烧饭时便会去巷子口那家面食店。老板对他印象深刻,店里没客的时候也会同他闲聊几句。
得知温佑棠是个吃风水饭的先生时,倒也没意外。仿佛他这个成日里孤身一人,撑着把又大又沉的桐油伞的另类,合该就是做这行的!
此时屋外的日头正盛,炙烤着大地,仿佛能将人平白点着。
阿成不愿意一个在院内待着,非要和温佑棠一道出来晃悠,还美其名曰闻闻人间烟火气。一天之中,午时阳气正盛,即使有伞遮着,鬼魄也是禁不起的。
左右无事,温佑棠便打算在店内避避,过会儿再回去。
店老板姓李,此刻正好也闲下来,拿了一小碟糕点招呼温佑棠,“我有个同乡前些日来同我说了一件怪事,不知先生有兴趣听罢?”
看样子,是来介绍生意了。
温佑棠笑笑,“愿闻其详。”
李老板也是个直爽人,开门见山道,“我那同乡原本是做木匠生意的,辛苦劳作存了些银钱,近日在京城城西处买了一座小宅,一家五口从乡下搬来的定居至此。”
面食吃多了有些积食,温佑棠饮了一口茶,听他继续说。
“只是这才搬来没几日,他们宅邸就发生了件怪事。听我那同乡说,他那宅子,不知从哪日起,便能闻见一股子怪味。起初他们也没当回事,只做是近日天气热,剩饭菜馊了。”
“可后来,那味道越来越重,让人无法忽视。也不同于最初的饭馊味儿……”李老板停下来,拧着眉毛,绞尽脑汁在想该如何形容。
片刻之后,终于败下阵来,犹犹豫豫道,“就是……是…似有一股黄白之物的味道……”李老板又停下来,看着温佑棠,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不过,有些遗憾。温佑棠依旧是那副淡然的面容,大概是见多了奇闻异事,并不觉得诧异。
说白了,那股怪味就是臭味,在面店内,也难怪李老板难以启齿。但温佑棠倒是从李老板紧拧的双眉中看出了不一般,他那一副极为抗拒的模样,仿佛下一秒就要呕吐。
“李老板这是……亲身经历过?”
李老板有些难为情,“我那同乡初来京城,人生地不熟,只好来找我想想办法。他那日来时,我隐约从他身上闻见过这股味道……”
温佑棠瞧着李老板那副表情,心下有些不厚道的想笑,这怕不止是‘隐约闻见’吧。
“这也是我要说的。这事怪就怪在,我那同乡和家人一起找遍了整座宅子,连狗洞都没放过,可并没发现什么异常。”
“他们是普通人家,府内并无丫鬟小厮,一家五口,老小出动将府邸清扫一遍,可是那怪味依旧在……甚至还找了当初买卖房屋的掮客……之后才发现,那味道并不是在府宅内的……”
“那味道,好似是从我那同乡身上发出来的。他虽然是个木匠,平日里做起活来是出了不少汗,但也是爱干净的人……发现缘由后,我那同乡便每天早晚沐浴,可那味道一天比一天重。而且,他也未去过什么偏僻地,身上的衣物也是干干净净……”
“因为这事儿,也没人上门找他做活计了……他想来想去,方觉得应该是招惹了什么东西,没了法子,这才找到我这个老乡……”李老板看着温佑棠,斟酌着开口,“温先生不知近来有空,可否帮忙瞧上一眼?”
他似乎怕温佑棠不愿意答应,连忙又补了一句,“酬劳方面自然好说,虽说我那同乡是做木匠的,但也积攒了些许,愿尽其所有消灾散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