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温旧梦（四）
重温旧梦（四）
回山后,楚寻欢有些乏了，回殿内倒头就睡。
半夜，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在抱着他,他知道是谁,睡得迷离就下意识地往身边人的怀里钻了钻,夜子修心潮澎湃地将他搂紧,不敢惊扰，小心翼翼地抱着他睡。
他是怕他半夜发寒，所以就偷摸地钻进了他被窝里，确认他身体无恙才安心睡去。
一觉醒来,楚寻欢发现夜子修已经将汤药备好了,就守在边上等他醒过来，他揉揉眼,闻到那股药味又无奈又好笑：“这味道是真冲鼻子啊，药方子你已经都记住了吗？”
“嗯，看一遍就记住了，以后我熬药给你。”小徒弟乖极了。
楚寻欢觉得今天这碗药好像掺着蜜糖似的,很痛快地就喝掉了,然后就瞥见了身边的人手一伸，掌心正放着一块糖。
他心里发甜,伸手将糖接过来,含在嘴里。
“对了,还没带你去后院看小白鹿呢,这么多年没见,你还记得吗？”楚寻欢吃过药后问他。
夜子修当然记得，眼睛霎时明亮了起来：“小仙鹿！它在哪？”
“我带你去看。”
楚寻欢拉着他的手,带他去后院看了当年载过他的小白鹿，小白鹿正慵懒惬意地在一棵树边休息，一见了夜子修先是歪着脑袋愣了一下，好奇地看着他，没一会儿像是想起来了他似的，慢悠悠地踱步过去，凑近他闻了闻。
夜子修喜欢小动物，抱着它不撒手，他当然记得，他记得一切关于楚寻欢的事。
“它平常喜欢吃这种果子，你没事的时候，可以来喂喂它。”楚寻欢拿来一个小筐递给夜子修，筐里是仙山里结的灵果。
“嗯。”夜子修笑着点头，拿着果子喂小白鹿。
小白鹿吃得欢快，二人看着它吃，脸上不禁挂着笑容，楚寻欢在背后问他：“子修，这些日子你开心吗？”
夜子修一边喂小白鹿一边回头看着他，眼底灿若星辰：“开心，与你一起，做什么我都开心。”
楚寻欢心里踏实了：“开心就好。”
二人正聊着，身后有弟子来报：“楚长老，门外有远客，说是与长老约在了今日一叙。”
楚寻欢心想应该是玄幽远道而来了，于是嘱咐夜子修道：“子修，我有一些要事要去处理一下，你先照看一下小白鹿。”
夜子修很想陪他去，但也知道这会儿让仙人哥哥单独去比较好，就点头听话道：“嗯，我知道了，你去吧。”
楚寻欢到了山门亲自迎客，谢初昀自然也在，二人一打照面，从外形上来看，先是生了几分好感，不过也只是作为同伴的好感，楚寻欢气质温雅，玄幽气质凌烈，二人内里都是铁骨铮铮，不屈不挠之人，瞧上一眼，心里就有了数。
“玄大人远道而来，楚某备了偃门特制的清茉茶替你接风洗尘，这么多年辛苦你照顾初昀了。”楚寻欢寒暄道。
玄幽面上没什么表情，客气道：“楚长老不必多礼，是我该谢你，初昀托你照顾了。”
楚寻欢：“……”
谢初昀眯眼一笑：“好了好了，真的别那么多规矩礼节的，麻烦死了，走吧走吧，进去喝茶！”
谢初昀将二人推着往里进，二人在堂内闭门而谈，楚寻欢亲自给玄幽斟茶，落座后他便给谢初昀使了个眼色，大徒弟会意，对玄幽道：“喂，我出去一下，你好好跟我师尊聊。”
玄幽看了他一眼，点了下头。
人一走，堂内安静了下来，玄幽开门见山道：“楚长老，我的来意初昀应该已经与你说了吧？”
楚寻欢慢慢品尝，丝毫不乱地点头：“说了，我想玄大人有所不知，之前我和初昀以及我的二徒弟下山后就一路有刺客追着，几次我们都是险象环生，我本只想在偃门做做偃甲，教教徒弟，可外面的人总想将势力深入到我派，在家呆着都不安全，换作是你，你会怎样呢？久闻大人英勇善谋，想必也定是不会坐以待毙吧？”
玄幽沉默，眸子幽深地看着楚寻欢，他这些事自然是听谢初昀说过的，但他还需要一个理由说服自己相信楚寻欢。
“现在江湖朝廷已经渐渐都是你的势力，我为江山社稷着想，自然对你不放心，你言下之意，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起势自保，但这还难以说服我。”玄幽谨慎道。
“玄大人是聪明人，你应该知道很久以前是我助大颖败寇，正因为如此才遭到了卸磨杀驴的命运，幸得老天眷顾我才活到了现在，后来我又去了曦照城，手刃了月离的起事祸端戚风，月离花一事也是我查明后告知给殿下的，我不敢说自己忠于大颖，但好歹我与你一样，都不愿看着百姓受苦受难。”楚寻欢认真地道。
玄幽思忖片刻，直言问他：“可你做了那么多，是否是想将大殿下当作你掌权天下的傀儡？毕竟天子已经病重多日了。”
二人眼中逐渐锋利，楚寻欢沉默地端着茶杯，杯盏隐隐有灵流经过导致隐隐颤动。
楚寻欢打破沉默，轻笑一声，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玄大人多虑了，我不过是想安稳地活着，闲云野鹤，倚竹听泉的日子我艳羡不已，所以想借一借殿下的威光而已。”
玄幽不信，他又道：“三皇子殿下被人劫狱了，那牢房若不是有人安排，绝无可能有人逃出去，眼下大殿下在大张旗鼓地四处寻找三皇子殿下，这一切太刻意了，像是有人故意而为之……我只能想到是你为了铲除三皇子殿下而设下的计谋，你献策给大殿下又不愿意换个身份入朝为官，难道真的只是为了自保吗？”
楚寻欢看着他，眼神锐利：“我若真想起势造反，大可等到大殿下和三殿下斗个你死我活之后，坐收渔翁之利，又或许借助端王惠王的私兵先来个里应外合，可端王惠王的面，三个多月了，我可是一次都不敢见。”
玄幽一愣，觉得他说得倒是有些道理。
楚寻欢半真半假地道：“吃一堑长一智，为了不让殿下继续做那卸磨杀驴的事，我自然要在江湖慢慢建立我的势力，千机堂就是起点，若是十年前的江湖，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我就不至于那么狼狈了。”
玄幽没想过谢初昀的师尊看上去文弱，行事作风和言语间却处处锋利，他半天找不到话来反驳，只好最后向他确认：“万鬼门多年来联合三殿下残害百姓，孰不可忍，我有意铲除你们仙界的万鬼门，但仙凡盟约有太多条约束缚，我又不得用镇鬼司的掌司身份出面，我需要你的帮忙。”
“我正有此意，这不正在想怎么才能一箭双雕，让三皇子失势，让万鬼门彻底消失么？”楚寻欢眼眸平静下来。
“我可以与你一起，但我要确认你是否心向大颖。”玄幽摊牌了。
楚寻欢也早就准备了最后一张牌，他问他：“玄幽大人是否觉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呢？”
“没错。”玄幽肯定道，“否则，三皇子殿下……罢了。”
他说到一半又觉得不妥，打断了自己的话。
“可我入仙界之前本就是大颖人，十年前我选择助大颖，不是因为被将军收买，而是因为心系故土。”楚寻欢古井无波地道。
玄幽一下子瞪大了双眼，他不可思议地反问：“什么？你是大颖人？可有证据？”
恰巧这时，谢初昀把逍遥王从山门外请进了堂内，门外有人敲门，楚寻欢忙道：“请进。”
等逍遥王迈入堂内时，楚寻欢忙起身行礼：“拜见逍遥王，刚好在与玄大人商议要事，恕未远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