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说爱
果然和想象的一样,他本就束得不紧的衣襟会被推散开,肩颈到胸膛一览无余,是和他那素绢团扇一般的纤薄的白。好像都不用咬,吻重便了会留痕,捏重了甚至会掰坏。
朝上乱想时,我接下来是要做什么来着?
缓慢探索,温柔攫取?
或者恶狠狠地将他掰开撕碎,让他的嘴再不敢整日在我耳边说这种勾人话,以后只能哭叫和求饶?
我按着云何欢,一时不知该如何继续,僵了片刻,他又将一缕热气哈在我鼻尖:“太傅……”
我知道要作甚了。
我微微低头,吻上。
这是我第一次尝试亲吻。这不是什么稀罕的第一次,南风馆那些断袖早尝过不知多少人,我这样的,反倒算是断袖之耻。原来是这样触感,是这种让人迷醉的柔软。
我再往里尝试,他牙关很松,我很容易便碰到了他的另一种柔软。那又与嘴唇不同,是湿热的,主动的,试图与我缠绕的。我睁目看他眼睛,那一双桃花已快张不开,被雾蒙了、被水浸了,尽是探不清的迷离,眼尾牵着情丝。
但尝尝即可,不可继续。就这样,太草率了。
我脱开他唇舌,错肩抱着他,再一手替他托着脑袋,免得他被硌着。
缓很久后,我才能开口:“殿下总是不正经学书,苏秦合纵听不进去,嫪毐乱政倒记得清楚。”
云何欢歪了两下脑袋,胸口起伏尚急促着,带着气音的俏声在我耳侧:“那太傅……这么难拿下,又是什么原因呢?总不能是我太难看,吸引不了太傅?”
不是。是你太好,好得不真实。因此我不想这么草率又肤浅地得到你。
我道:“殿下这样,想必也看不进去书了,今日就学到此吧。我们去床上,臣想在床头枕畔与殿下聊聊天。”
我这话,云何欢听前半截时眼睛发光,到后半截立刻暗淡下去:“躺下,聊天?”
我拢了拢他头发:“就聊天。”
不仅就聊天,为保证就聊天的环境,我又将那圆柱被子搁中间来,供云何欢跨腿搂着,让他有东西抱的同时与我保持距离。
他半趴着被子对我探出脑袋:“秦太傅,我错了,这个转轮的要求是太高了点,我不应拿这个逗你。我说得太过分,我道歉,快别让我抱这玩意了。”
虽说我觉得他这话不像道歉、像又隐含了一层歧义诱我,然该话题我谢绝继续,我想跟他聊些别的。
我问:“殿下听了雾谭的过去,就没想过要了解臣的身世?”
云何欢愣了一愣,卷着圆柱被子挪近:“难道秦太傅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身世秘密?”
我便从很久很久以前开讲了:“臣的父母,是西凉临近中原一个小镇上的杂货商贩,他们均非贵胄,每日为生计奔波。臣父亲时常外出采购,数月不归,他们因而聚少离多。他们没有读过书,望臣成才,便送臣入学塾,还尽力为臣购书来看。”
他还期待着秘密:“之后呢?”
“之后,他们双双在我十三岁那年的大疫中离世了。”我注视着他的眼,语气尽量淡然,“先是父亲染恙,母亲一人闭门照顾他,把我都关在外面,结果便是他们一并染上时疫。他们去后,我行走多方求学和谋求出路,最终选了云藏这,将所有银钱奉出,才换来月旦评上排末尾上场的资格。”
云何欢紧皱眉头,似听得不大满意。
我瞅着他微微下弯的唇角,看他又吃瘪,觉得挺满意:“不然殿下以为,臣的身世会如何手眼通天?世族私生在外的遗珠,或是异国流落中原的王子?”
云何欢道:“秦太傅,今日雾谭哥哥也说,你讲故事水平极差。看来你果然一点都不会讲故事。”
我捏了下他嘴角边:“臣身世普通,没有任何特别,哪来的故事。”
他于是蹬了两下圆柱表达不满:“那太傅这么郑重其事地说要聊天?不有趣,还不让我抱。”
“因为……臣想跟殿下聊一聊臣的父母。”我缓缓道,“他们走到一起,本是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却在生前十分恩爱。臣母亲给臣讲,臣的父亲并不富贵,我们这种小人家,聘礼常常都是一次囫囵给了,他下聘礼倒按着六聘一丝不苟地下,次次亲自送聘,之后亲自迎亲更不必说。最后洞房之夜是否同床共枕,都再三确认母亲意愿,生怕这父母之命成的亲,母亲本人不愿。”
云何欢眨巴眼听着,听到后头笑了:“跟秦太傅你一模一样……哦,是太傅你怎么和你爹一模一样。”
我道:“是呀。臣父亲待臣母亲,千般小心、万般呵护。臣母亲说,臣出生后两个月,父亲将照顾臣的活路全都揽了,却不给臣好脸色看,因为臣让臣母亲生产受了许多苦。家中一切家用都由臣母亲安排。他们夫妻伉俪地过了十多年。”
云何欢刚刚没兴趣,这时却越发趴近:“真少见,原来夫妻也有感情这么忠贞不渝的。秦太傅不说,我一直以为天下丈夫都像我父皇一样。”
他这样平静乃至俏皮地讲此事,我心头隐隐一纠。我记得他母亲是云藏一时兴起买进府的舞女,却在失宠后遭嫌弃。云藏这般作为,无论对此舞女还是对他自己的正夫人,都十分伤人心。
我便直言:“臣讲这么多,是想说,臣也会对殿下千般小心、万般呵护。”
他调笑渐敛,有些发怔。
我继续道:“臣希望慢慢地……臣也能和殿下拥有臣父母那般的情谊。”
我这样说,他下意识的动作竟是惶恐,抱圆柱被子的动作紧缩,整个人仿佛都紧绷起来。一双眼睛也像落入寒潭,让人看不出有什么意思。
但他应该是,有些害怕了。
理应如此,在他那里,我才放下柳邵没多久。其实这时说这话,还是急了。我这个人一会想急一会又克制自己不能急,旁人看着估摸还是挺纠结的。
于是我说:“所以今天,臣先聊这么多,不惊着殿下。殿下如果愿意与臣玩这个挺幼稚的游戏,就把自己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告诉臣,以后用度之类,臣先依着殿下,好叫殿下对臣的心意初步放心。臣明日还要上朝,先……睡了。”
我快速翻过身,背着他睡。我想他应还需考虑一下,这期间未必想搂着我。
雾谭说得对,我在这种事上,什么朝堂中的阴谲诡道都不会用,只剩一根脑筋,还往往两头堵。
是夜我未能入眠。
可能是因身上始终没有爬上个人来,趴在我身上,将下巴搁在我的肩膀。
等到鸡鸣,没睡也须起身。我不能昨日咳嗽今日就告假,太上脸,多少还得装几日,表达自己委实干不了活,老躯如此,不能为陛下肝脑涂地分天下之忧,臣也非常痛心。相信陛下亲手拨来尚书台的新仆射和右丞能把活干得比臣还好。
只是我未料到,刚有一个起身的动作,还未完全坐起来,我便被身边人迅速跨腿爬上,紧紧地拥住了。
是和每日清晨一样的温暖而混乱的熨帖,嘴唇边触着白且滑的肩颈。
“秦太傅,”他温柔且缓慢地唤我,“你昨晚怎么回事,怎么说完话一背身就睡了,都不等我一句回应。你害得我担惊受怕,还没有东西抱,一晚上都没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