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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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了，两个人回到县宾馆时，很狼狈了。梁竹请的5天年假全用光了，得回去了。张婵叫了江敏跟姐夫明天一起吃饭，他们打算去度蜜月，张婵跟梁竹打算回学校，正好吃个散伙饭。

县城的饭馆不算高档，但胜在热闹，烟火气十足。四人围坐一桌，桌上摆着几道硬菜，中间咕嘟着鱼，热气蒸腾。

姐夫，叫周扬，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衬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一块不算便宜的运动手表。他端起酒杯，笑容带着点职场练就的圆滑：

“来来，梁竹，张婵，还有我家领导，”他看看对面两人，朝着江敏，“这杯我敬你们，祝你们学业进步，前程似锦！也祝我和你们敏姐蜜月愉快！”话说的漂亮周全。

梁竹和张婵连忙举杯应和。张婵心里还惦记着晚上的火车，有点闷闷的，小口抿着饮料。

几杯下肚，气氛热络了些。张婵想起江敏提过周扬是做it的，便好奇地问：“姐夫，听敏姐说你是搞it的？具体做什么呀？是不是特别厉害那种？”

周扬放下筷子，身体微微后靠，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自嘲和精英的优越感，摆摆手：“嗐，什么厉害不厉害的，就是个‘it民工’罢了，天天对着电脑敲代码，跟工地搬砖也差不多，赚点辛苦钱。”

“it……民工？”张婵重复了一遍这个词，眉头下意识地蹙起，她爸当年也曾在工地上做过短工，那双手上的老茧和裂口……“民工”这个词在她心里，是带着尘土、汗水和具体重量的。为什么坐在空调房里敲键盘、拿着不菲薪水的人，要用这个词来形容自己？

“大家都这么叫嘛，”周扬没察觉张婵的细微表情，或者说不在意，他笑着补充，“自嘲一下，显得接地气，哈哈。”

这时，江敏夹了一大块鱼肉放到张婵碗里，动作利落：“行了行了，什么民工不民工的，能挣钱养家就是本事！”她白了周扬一眼，转向梁竹和张婵，话题一转，透着爽快和实在：

“倒是你们俩，小婵，梁竹，以后办事儿，姐给你们推荐个好地方——‘重八席’！咱们这儿的传统，场面绝对给你撑起来。”

梁竹正专心对付无骨带鱼，跟他们家那边做法不一样，也很好吃。闻言擡起头，顺着江敏前半句关于“馆子”的话题，脱口而出：

“‘重八席’菜好吃吗？”他问得好认真。

张婵看着他这副样子，刚才因为“it民工”一词带来的那点别扭感，忽然就被冲淡了，忍不住噗嗤一笑。别人关注面子问题时，他关注好不好吃。能问出这个问题，她一点儿也不意外。

江敏被梁竹这“灵魂一问”噎了一下，用力拍了下梁竹的肩膀：“‘重八席’的招牌菜，那也不是盖的！”她欣赏梁竹这份不装、不绕弯子的实诚劲儿，怪不得你俩是一对儿，看了眼张婵。

一顿散伙饭吃完，送走了江敏周扬。张婵回家收拾行李，梁竹在宾馆等她，晚上一起坐火车。

张婵回家匆匆忙忙，赶时间。张婵妈妈问了好几遍：“还有好几天才开学，你着急回去干什么？”张婵一边收拾行李，一边说：“回程的车票不好定，跟去年一样我提前走。”

昨天晚上张婵母亲听霞姐过来串门说，你们家张婵身后边跟了个娃，看着挺精神。张婵母亲不免心生疑问，问她：“你有对象了？”张婵没说话，也没承认，她知道，不管说啥，都少不了一顿说辞。

她妈坐在床头说：“妈不说你了，你也大了，别做哪些让妈操心的事。”

张婵有种难以言喻的轻松，妈妈放手不管了。在一个春天将要来临的日子，万事万物都要生发，成长，没有束手束脚的一天，来的太意外了。

临出门前，张婵抱抱母亲：“我走了，下次过年回来看你。”

到了晚上，终于坐上火车。

提前回来的这几天，张婵每天在家里做做饭刷刷题，计算小金库，没啥余额了，这年过的还挺奢侈。梁竹过上了带饭上班的日子。

某天中午，他带着饭盒，挤进他爸的办公室，看看他爸吃什么好吃的。

父子俩难得一起吃饭。

梁竹指着他的一荤一素，说：“我老婆亲自做的。”

他爸也不含糊说：“我老婆亲自指挥人做的。”一样的得意，一起分享着。

没过几天好日子，张婵开学了。梁竹只好空着手去蹭饭，发现他爹没上班，然后又恢复了去食堂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