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少女的眼神柔软湿润,因年纪尚小似乎还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单纯。
池湛一时间愣住，不知该如何开口。
少年人的莽撞和热血在撞上这一片单纯之后显得太过灼热，格格不入。
他偏过头,看向另一个方向。
林中蝉叫聒噪，扰得少年心头焦躁,他将心头欲言说的话藏在深处，开口时只将今日种种缓缓述出。
“我想说,今日之事,师妹不必太放在心上。林案设计害你，是他的错。”
少年好听的嗓音像落在林间的阳光，让空欢烦闷的心稍稍疏解。
“我知道。但总归也是我太过疏忽。”空欢朝他笑了笑,并没有因为他的话就将自己的过错抹去。
两人在林中行进,枯朽的落叶在脚下发出炸裂的脆响,四周是呼呼的风声。
“密林树高,方向难辨。”池湛御剑不能,少见地主动开口。
空欢环顾周围,只从储物袋里面掏出一张符纸，红光一过符纸尽数燃成白烟，但那白烟竟不散去而是渐渐汇聚，形成一道细长的白烟。
白烟自空欢身前缓缓展开,像一条细蛇一般游向一个方向。
空欢长出一口气：“还好结界虽然压制了灵力恢复,但并不影响方向辨别,这白烟所指是结界中灵气波动最为剧烈的地方，是结界中心,我们向反方向走。”
“好。”池湛说完率先出走,还鞘的长剑成一道银光消失，空欢多看了两眼,随后将储物袋自腰间择出。
两人一前一后行进不过二三十里，就几乎同时停下。
“有人在靠近。”池湛道。
空欢点头，只细细感受了一下就飞快道：“这灵气……是林案他们，他们离这里不足十里，我们尽快离开。”
说完便想要同方才一般挽住池湛，稳了稳心神，将所剩不多的回灵丹一股脑塞进嘴里，然后压榨起自己灵府中所剩无几的灵气。
脚下可堪动用的灵宝经过灵气灌注开始微微散发银光，但因为灵气实在是太少，这灵光也显得十分黯淡。
池湛察觉到空欢的牵强，摇了摇头，推开她的手：“结界中有压制，不能同平日里一般御剑飞行，你修为不如我，催动灵宝带我太费力，不如你自己离开，行进必然快些，先走，我在此断后。”
空欢迈开了一半的步子僵在了原地，一偏头看到池湛已经开始就地打坐，丝毫没有准备离开的意思。
储物袋里面那些已经认了主的灵宝霎时间有些烫手，灵府中的灵气在回灵丹的作用下正缓慢恢复，但似乎是因为结界，恢复的速度大不如前。
“那我催动一件护身法宝留在此处护着你？”空欢没有逞强，却也不放心就这么将池湛一个人丢在这里，毕竟对方是一群元婴的修士。
池湛又摇头，但停了打坐，只是掏出一个模样粗糙的小木偶，木偶经灵气灌入，赫然成了个和空欢一模一样的人，只是动作和先前的木偶一般无二，僵硬地站在那里。
“你走吧。”池湛的脸色有些苍白，连日的行进让他的灵气所剩不多，方才又恢复了些灵力强行唤出这个木偶，现在实在是灵力不支，“以他们脚程，至多一刻钟也就到了，这是师尊所制，可以骗过他们片刻。”
池湛的声音虽然有些平日里少见的虚弱，但声线尚且稳定，目光投过来时沉静静地。
空欢不再迟疑，催动灵气便飞速朝着结界边缘处离开。
她长出一口气，步履飞快，眼前近乎相似的景象飞快在眼前划过。
空欢并不在意，吟诵起曾在藏书阁看到的清心诀。
“我怕是入了幻境，才会在不同的地点看到同样的景物，但好在有符咒指向，不至于迷了方向。”
腰间传音符温热，但手上其他的传音符却是一点也不得动用，生生隔绝了内外的联系。
“怪不得总说子午山险，这结界一旦进入便难以找到出路，又不能与外界联系，又无法通过常规手段辨别方向，想来是来之必死了。”
空欢摸了摸传音符，传音符的另一头连着尚在结界中的池湛，虽然他并没有任何讯息传来，但是符咒温热，代表两张符咒是尚且连接开启的。
“和池湛师兄的传音符尚且连接，想来师兄尚未到灵气不足以维持传音符的地步。”
空欢心中的不安放下了些，站定恢复了片刻气力，又朝着先前认定的方向前进。
*
子午山执法堂中，墨泠泠面色阴沉，死死盯着面前几张黯淡无光的符纸。
石霄偏将齐年抿着嘴站在墨泠泠旁边，大气不敢出。
“他们人呢？我临走时如何安排的？”墨泠泠冷冷道。
齐年双膝一软，急忙抱拳道：“他们去子午山了，我拦了……没拦住。”
说罢还偷摸掀开眼皮悄悄地瞅着墨泠泠。
墨泠泠眉头微皱。
她方才抵御堕修回归，寻常又是巡查子午山情况的固定人选，对子午山现而今的情况心知肚明。
那两个修为不够的小东西去了，别说是在那处寻找到什么线索了，能不能活着走出来都是个问题。
眼下面前的传音符又迟迟没有回音，应当是进入子午山中了。
子午山作为修仙界人尽皆知的堕修聚集地，其内有内外围之分。
外围面积大，其中法阵结界多是子午山执法堂布置为了防止堕修日常出没妨害人的，而内围则是布满了各式各样的法阵，化神尊者也未必能全须全尾地走一个来回。
山内结界法阵复杂多变，越靠近内围所承载的各类法阵越多，不仅有寻常的控制法阵，甚至还有些能够散发毒气、伤人性命的攻击类法阵，若是他们真的进入那处……
墨泠泠不敢再想下去。
池湛日常虽然也经常出没在子午山，但因其修为不足的缘故，他所做的无非是御剑在执法堂附近活着子午山最外围剿灭结界阵法的漏网之鱼，跟不算不上真正深入子午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