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威胁
第二碗汤药被送进来。
姜窈一嗅到苦涩的气味就掩嘴干呕。
药碗抵在了她唇边,但她紧抿着唇,死活不张开嘴。
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她一错再错,到如今无法挽回。
当初以为不过是年轻人一时图个新鲜,谁知竟是精心算计。
浮翠山夜雨,在山洞那一晚,他说永远也不会丢下她,她怎么就信了他的鬼话呢。
她真以为自己抓住了一根浮木,自此湍流中有所庇护,原来都是假的,都是骗人的。
哭着哭着,她突然发笑。
眼里最后一丝光亮乍然熄灭,如燃尽的灯烛。
“不喝?”裴涉掐住她下颌,居高临下望着他。
姜窈晨起时扑在脸上的脂粉被泪水洗净,乱糟糟浮在脸上。
裴涉撬开她牙关,几乎是将苦涩难闻的汤药直接灌入她口中。
药汁的温度正好,却苦到难以下咽。
姜窈被呛得不断咳嗽,那股苦涩被温热药汁带着一路沿着喉咙滑下去。
药喝了一半,还有一半淋淋漓漓洒在她衣襟上。
她胃里一阵翻涌,忍不住干呕,可什么也吐不出来,只能痛苦地等待唇齿间苦味消散。
“嫂嫂这么不听话,自己一个人住在慈宁宫怎么能行?日后就搬去猗兰殿,离我近一些,我也好照顾嫂嫂。”
他拭去姜窈脖颈上药汁,捏住她后颈,强迫她看着他。
“嫂嫂有了身孕,还是安安心心在宫里养身子罢,以后没有我的准许,嫂嫂不能踏出宫门一步。”
姜窈不会骂人,说不出恶毒的话,也没有一口能咬得他血肉模糊的尖牙利嘴,只狠狠啐他一口,“裴涉,你丧尽天良了吗?”
裴涉哂笑,“嫂嫂早该想到的,我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姜窈头发也被他扯在手中,稍稍一动头皮就疼。
她绝望得闭上眼,再也不挣扎了。
该说他掩藏得太好,没让她抓住破绽,还是她心太软,太好拿捏。
如今都乱作一团,成了笔糊涂账,分不出谁对谁错。
裴涉仍未松开她,低声道:“现在外头只知道太后娘娘染了风寒,在宫中养病。”
他顿了顿,“若是嫂嫂再不听话,本王不介意让天下人都知道嫂嫂肚子里怀着本王的种。”
姜窈眼睛陡然睁大,“不要,不要,求你,不要让别人知晓。”
“那就乖乖听话吧,嫂嫂。”裴涉放开她纤细脖颈,从容地拢好她凌乱的衣衫。
姜窈一动不动,浑身的生机仿佛都在这一瞬被剥离出去。
——
秋风肃杀,猗兰殿里的兰草经冷风摧折,迅速衰败。
姜窈被囚困于此,整整一日。
没用饭,也没饮一口水,昏昏沉沉睡着,时梦时醒。
梦里的痛苦不比现实少。
她梦见先帝,梦见他责怪自己,轻信他人,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又梦见自己到了阴曹地府,下了十八层地狱,被下进滚油锅里烹炸。
醒来时身上一层冷汗,唇瓣干裂。
“娘娘,您醒了!”青泥凑上来,扶她坐起身。
姜窈头疼得厉害,皱眉问道:“什么时辰了?”
“您睡了一整日,如今已是戌时了。”青泥看了眼天色,“娘娘,先用些吃食吧,您都饿了一天了。”
姜窈摇头,“我吃不下。”
眼看着就要入冬,外面刮起了北风,风声呜咽,撞得檐下铜铃叮当乱响。
“快要入冬了,”她呢喃着,沉思许久,又问道,“新裁制的冬衣都发下去了吗?”
青泥用帕子轻轻擦去她额头上冷汗,“都发下去了,娘娘放心。”
姜窈畏寒,殿内已经烧起了地龙,暖融融的,消弭了深秋的寒意。
“尚未入冬就烧起地龙了,未免太过奢靡,吩咐下去,明日不必再烧了,我不冷。”
从前她节俭,冬日里也只烧普通的炭火,只有先帝的暖阁里才烧地龙。
“娘娘,您手脚都冰凉,怎么不冷?”青泥搁下帕子,犹豫着道,“况且,猗兰殿一切事宜如今都由摄政王做主,奴婢也不敢……擅作主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