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带着爸爸去冒险》第一集播出后一周是《破芽》案二审的日子,因为找到了新的证人和证据,蓝鲸音乐那边不出意料地败诉了。
戚明澈原本想反诉蓝鲸音乐,不料被狗公司的高层约谈,勒令他到此为止。
狗公司会有此反应,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肯定是蓝鲸音乐给了好处,戚明澈被气得不轻,却也只能作罢。
《破芽》被污蔑抄袭的时候,网上传得沸沸扬扬,现在沉冤昭雪了,反而无人在意,好几个梳理事情来龙去脉帮戚明澈打抱不平的话题还被限流,狗公司屁都不放一个,甚至还说风凉话,说这官司拖得太久,陈年老瓜大家都吃腻了,没人关注也正常。
这可把戚明澈的粉丝气得够呛,当晚便组织团建把灵风娱乐的官博爆破了,然后去《带着爸爸去冒险》第二集的弹幕里交流爆破心得。
粉丝联合起来手撕经济公司在未来或许司空见惯,可是在当下,艺人都要仰公司鼻息,粉丝们唯恐得罪公司给自家偶像造成不良印象,所以一般都会委曲求全。戚明澈粉丝这次揭竿而起,多年以后被戏称为饭圈起义的第一枪,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
当天晚上,任何一个打开《带着爸爸去冒险》第二集的观众都会看到满屏白花花的弹幕:
【蓝鲸音乐仗势欺人颠倒黑白已败诉,戚明澈苦心孤诣忍辱负重《破芽》终昭雪,横批:灵风娱乐倒闭了!】
【戚明澈一个人养一个公司,谁看了不说一句惨!】
【报!灵风官博清空了!】
【灵风娱乐道歉!】
这场“起义”活动声势浩大,引来大批饱受经纪公司压榨的其他艺人的粉丝前来声援,当晚《带着爸爸去冒险》第二集热度暴涨,一大批吃瓜群众潮水般地涌入,险些把星河视频的服务器挤瘫痪了。
如此大的曝光,让《带着爸爸去冒险》的广告商一夜完成了半年的kpi,广告商们都乐得合不拢嘴。
大量粉丝的同时涌入,把原本蹲守在视频前,想要像上一集一样在弹幕区黑戚明澈的黑子们打了个措手不及。
原本黑子们看到戚冉冉独自一人滑到阴森恐怖的“鬼屋”中,料定她肯定要退缩逃避影响拍摄,键盘上讥讽谩骂阴阳怪气的话才敲出来,戚冉冉转头就接过巫婆手中的塔罗,给对方算了一卦,黑子们当场尬在原地。
黑子:??
然后就见满屏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笑死嚯嚯嚯嚯嚯】
【反手给您算个命哈哈哈哈哈哈哈】
经过这么一闹,《带着爸爸去冒险》直接原地飞升,许多原本抱着吃瓜看热闹念头点进去的路人看了节目后惊奇地发现,这节目不仅题材新颖,颜值亮眼,剧情有深意,笑点还密集。
尤其是戚冉冉,贡献了前两集80%的笑点,“枯松涧火云洞劫”、看百家讲坛看到凌晨三点,小书包里掏出《时间简史》和《百年孤独》、反手给npc算了一卦,每一条都离大谱,每一条拿出来都是名场面,笑得人满地找头。
自此开始,戚冉冉成了网友眼中的欢乐喜剧人,甚至还有人去扒节目组之前发的那则爬山宣传片,把视频里戚明澈让戚冉冉帮“粉丝”捡包时戚冉冉无奈的表情截图做成表情包,并配文“你真是蠢得我脑壳疼”,然后广泛应用于各种吐槽场景。
短短几周,戚冉冉的表情包就传遍了大江南北,戚明澈只要一发博,评论区齐刷刷的“你真是蠢得我脑壳疼”表情包。
《带着爸爸去冒险》大爆后,戚冉冉也配合参加了一些宣传活动,因为热度高,很快就有经纪公司向她抛出橄榄枝,希望签下她。
戚明澈自己就是做这一行的,深知娱乐圈的浮沉和残酷,所以并不希望戚冉冉也走上这条路,戚冉冉明白爸爸的担忧,但她有自己的考量。
从之前强制戚明澈带伤赶通告到这次不许他们反诉蓝鲸音乐,狗公司靠着“卖身契”把戚明澈拿捏得死死的,戚明澈就算再红也不过是给他人做嫁衣。
戚冉冉在家里的保险箱中看到过戚明澈的合同,也在网上找律师咨询过,这份合同虽然苛刻,但却是当事人自愿签下的,如果要违约,以戚明澈目前的商业价值,至少要赔给狗公司一个相当大的数字。
戚明澈收入的九成都被公司拿去了,光靠他自己的分成要还上这笔钱至少还要给狗公司打十几年工,且不说这十几年里他人气会不会下降,收入会不会缩水,十几年的时间,以狗公司给他安排的工作强度,有没有命在都难说。
戚明澈才二十六岁,体检报告就有多项异常,再这样下去,她真的担心爸爸有一天会倒下。
戚明澈的合同问题比《破芽》官司还要棘手,原本她只能自己干着急,而今有公司向她抛出橄榄枝,若是她也能有收入,或许能更快凑到这笔钱。
对于戚冉冉签不签公司这件事,戚明澈和白绒绒讨论了好几轮,一致觉得这样会耽误戚冉冉的学习,所以最终决定不签,任凭戚冉冉如何说自己愿意,也只当是童言,没有放在心上。
在父母的眼中,戚冉冉只是个不到四岁的孩子,她理解父母的担忧,可又忍不住遗憾,这明明是个很好的机会啊。
那段时间,戚冉冉每天都无精打采的,戚明澈结束工作去接戚冉冉放学,看到她这副样子,一边帮她系后排儿童座椅的安全带一边问:“这都多少天了,怎么还不开心啊?你就这么想去拍电影?”
“啊?”听到这话,戚冉冉不明所以地抬头,什么拍电影?
她只知道有公司想签她,并不知道公司是想签了她去当演员。
戚明澈安置好戚冉冉后回到驾驶座,发动汽车往家的方向驶去。
汽车平稳地行驶在马路上,车内寂静无声,过了好一会儿,他叹了口气,终是说,“你要是实在想去的话,我回家再跟妈妈商量商量吧。”
戚冉冉听得一头雾水,正要问是什么意思,坐椅旁的手机铃声响起,应该是戚明澈刚才帮她系安全带落下的。
来电显示上写着“陈晋闻”三个字,戚明澈在开车,就让戚冉冉帮他接一下。
戚冉冉拿起手机,滑动接听键,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对面的声音说:“戚叔叔您好,我是陈晋闻,我爷爷……已经下葬了……”
戚明澈坐在前排没听见电话里的声音,见戚冉冉接了电话不说话,就问:“冉冉,是谁啊?”
戚冉冉赶紧把手机免提打开,“他说他叫陈晋闻。”
几千公里之外,杂乱的小卖部前,已经老旧发黄的电话手柄里传来女孩软糯的童声,陈晋闻脊背一僵,握着手柄的手心渗出细汗。
他低头看一眼自己的手臂,想起初夏时节那个用记号笔在他手臂上写字的女孩来,他还记得女孩的模样,白白的,眼睛又黑又亮,像糯米团子和芝麻。
如果不是她留下了号码,他连给爷爷买骨灰盒的钱都没有,陈晋闻很感激她,想跟她说句谢谢,话到嘴边,电话里传来戚明澈的声音。
“晋闻你好啊!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你爷爷的病还好吗?”戚明澈热络地问他。
手机那头默了一下,“我爷爷已经去世了,今天下的葬。”
戚明澈听完深吸一口气,“对不起啊晋闻,叔叔不知道。”
“没关系的戚叔叔,您已经帮了我们很多了,我打电话来是想谢谢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