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逆戟鲸
衣落落坐在巨大的鲸背上穿过宽广海面,涌浪激荡，却没有半点水花溅到身上。那道应允声出现后，倪雪的手终于离开长鞭,而后纵身入海，化为一头小山般的逆戟鲸。
衣落落被轻柔的力量托上鲸背，巨鲸穿水疾行,风驰电掣般朝海域中央的小岛游去。
江晦和空安依旧被留在岸边，像是被遗忘。半晌，海边浮现一艘小小的木船，空间刚好能容两人坐下。
江晦眯着眼看着衣落落离开的方向，竭力压下持续沉郁的戾气。空安已经率先登上小舟,木船旁边的白光又闪了闪,贴心地又送上来两双船桨。
“别看了,赶紧上来一起划吧。”空安看着岸边仍在遥望远方的某人,不耐烦地敲了敲木船边缘：“早划早到，我们也能早点和落落姑娘汇合。”
江晦嫌恶地扫了眼船桨，终究还是不情不愿在空安对面坐下。木船缓缓离岸,艰难而努力地追赶早就看不见影子的逆戟鲸。
“江晦,你怎么知道这里生活的妖族是逆戟鲸？”空安划着船，嘴也不闲着。
“猜的。”江晦懒懒应一声，看着空安的动作，也不情愿划了两下船桨。海面下的水流似乎受到召唤向木船靠近,而后自发推着它向前。
“胡说八道。”空安冷嗤一声,随之发现船的速度竟快了不少。看来江晦划船也很卖力,那多余的话他也就先不骂了。
“逆戟鲸并不是常见的妖族,书中也很少有记载。我现在才想起来，小时候师尊曾简单提过一嘴。”空安手臂有些酸,望着依旧很远的中央小岛，低低叹了口气，“你可知为何那位倪雪姑娘对我们和落落姑娘的态度差异如此之大？”
“为何？”江晦低头捋了捋被衣落落扯得有些毛躁的发尾，心不在焉道。
“因为逆戟鲸，是少有的母系氏族。”
*
衣落落已经被倪雪带上了岛。
厚重的铠甲消失，倪雪终于换回寻常衣袍，周身的锐利感少了许多。
这是一处沙滩，往里走便是逆戟鲸妖建造的城池。他们可以自由在这片海域生存栖居，也可化为人身在岛上生活。
岛并不大，生活的妖族数量也不多，但并不寂寥，反而很是热闹。“剩下两个人还在后面，一会儿会自己跟上来，你无需担心。”倪雪领着衣落落朝城中走，随口道，“你先和我进来。”
丝毫没有担心的衣落落点了点头。
随着两人走进城中，衣落落感受到了四边八方投过来的好奇目光。这里城池的规划与外面很是不同，城中分为几个不同区域，每个区域有一个专门的府邸，外面插的旗子上还会写上这一区域族人的姓氏。
如此看来，这里倒像是许多部落的集结地。
倪雪带衣落落走进最中心的一座府邸之中，这是整个岛上最高的楼，站在最顶端可以看到很远海域的情况。
衣落落迈进正殿中，脚下玉石黑白交错，四周和头顶的墙壁上则是精美繁杂的壁画。正面是一座高台，高台的玉椅上坐着一个人。
倪雪俯身抱拳，单膝跪地：“大人，人带来了。”
“好。”轻柔的声音应了一句，四周随之幻化出几个椅子。那人逆着光从高台上缓缓走下，纯白发丝间缀着几分湛蓝，垂到地面，像是漾开的水波。
待人走近些，衣落落抬起眼，终于看清她的模样。这是个极年轻的女子，只是湛蓝色的眼瞳里盛着太多岁月的印痕。她的气质像海，能足够柔和也能足够锐利，柔美眉眼和脸颊一道长疤一同闯进视野的时候，并没有什么突兀感。
“你好，我是倪若，是逆戟鲸妖的族长。”倪若在衣落落面前站定，柔声道，“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衣落落觉得自己像是泡在温度适宜的海水中，格外舒服。倪若比她高上一些，她微仰起头，回应道：“您可以叫我落落。”
“好的，落落。”倪若轻笑，“听倪雪说，你和你的同伴想要去北部边境帮一位月狐族朋友的忙。”
“......是这样。”衣落落把玉佩拿出来，示意道，“这是她给我的信物。
”
“直系令牌......”倪若仔细看了一圈，目光停留在那一小簇绒毛上，“你的这位朋友，身份很是高贵。”
“倪雪性子一直很直，想必方才你也知道了我们逆戟鲸族的态度。”倪若让衣落落坐下，继续道，“而且落落你也听说过月狐族的遭遇。”
“是。”衣落落承认，“但我们非去不可。”
“恕我直言，一枚玉佩并不能证明什么。我们本不想放你们进来......就算你们声称的意愿和妖王派来的那些妖族并不一样。”倪若闻言却是笑了，包裹全身的水温度下降，多了几分冰冷尖锐。
衣落落目光并无退让，唇角亦勾起，垂在身侧的手指若有若无地勾了勾：“倪若族长不信我们？”
“倒也不是。”倪若直言，“我觉得你们三个敢独自前来，不走裂谷那边妖王打通的现成的路，很是让我意外。”
原来还有一条现成的路！但是没有妖王令牌可能也过不去。
“方才和落落交谈一番，我并不觉得你像是谎话连篇自己送上门的愚蠢之辈。”
衣落落：“......”
我谢谢你。
现在她觉得倪若身上的温柔感觉已经荡然无存。
“倪若族长为何不等我的同伴到了再说？”衣落落被两只逆戟鲸围着看有些不自在，微微岔开些话题。
“你的同伴都是男性。”倪若摇了摇头，“商议大事不需要他们。”
衣落落：“？？？”
她双眉微皱，起身重新看了看大殿四周壁画的详细内容。壁画记载着逆戟鲸一族的历史，无数次战争中，他们终于获得了这片海域的绝对主导权。而战场之上，冲锋陷阵、发号施令的基本都是女逆戟鲸。
小洛的声音适时响起：“衣落落，逆戟鲸和蚂蚁、蜜蜂螳螂一样，都是母系氏族。”
“他们的船到应当还有一段时间，我们不妨先好好聊一聊。”倪若轻轻抚上衣落落的肩，厚重如海的妖力释放出来，让衣落落不得不动用只剩下个瓶底的力量抵挡。
“倪若族长，既然你并不觉得我们在撒谎，你现在又是什么意思？”衣落落手指又急促胡乱勾了两下，神色散漫地开口。
“我还想再确定一下。”倪若眉眼弯弯，声音轻快，“你的气息有些奇怪，并不像一只普通的松鼠妖。”
“而且生活在遥远山林中的一只小松鼠，也很少有机会和一只月狐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