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封妃
赏荷宴毕竟是宫宴,且是太皇太后所办,自是与那日在定远侯府的春日宴不同。
参宴之人,不仅会有苏织儿在春日宴上见过的部分贵女,定是还有不少世家贵妇。
苏老太太对苏织儿言,太皇太后之所以邀她前去,大抵是承认了她,想借此机会宣扬赐婚一事,将她正式介绍给众人。
太皇太后爱屋及乌,欲以此方式为她撑腰,苏织儿很感激,但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既得太皇太后没有改变主意,便意味着许岸之那日听了她的话后,并未改变主意。
赐婚一事瞒不住,已然不胫而走,京中不少人都已听闻过此事,但还不敢确定,恐及至赏荷宴那日,经太皇太后之口,便真是人尽皆知,再没了转圜的余地。
进宫参宴那日,苏织儿可谓头疼欲裂,那桩桩件件缠绕在一块儿,于她而言,好像是一道道难解甚至于无解的题,且环环相扣,缠绕不止,当真是乱了套了。
前几日已然进过一回宫,这一次入宫,苏织儿倒也没了头一回的紧张局促,只任由等在宫门外的内侍领着往御花园的方向而去。
御花园莲花池中的菡萏较之几日前开得更好了些,微风拂过,空气中淡雅的香气浮动,沁人心脾。
荷花池畔架设了凉棚,底下置桌椅,放了些时令的瓜果点心和茶水,甚是消暑。
太皇太后坐于其中,由身侧的婢子给她摇扇驱热,一边正吃着果子,一边慈笑着与四下的一些命妇贵女们闲谈。
远远瞥见她们,太皇太后喜笑颜开,待她们至跟前,太皇太后也不等苏老太太施礼,忙道:“老夫人免礼,来人,扶老夫人坐下。”
此言一出,登时有宫人上前,小心翼翼地将苏老太太扶坐至一旁的圈椅上。
太皇太后则含笑冲苏织儿招了招手,“苏姑娘,来,到哀家身边来。”
苏织儿闻言勉笑了一下,掩在袖中的手不安地揉搓着,虽知晓太皇太后想做什么,心下纵然不愿,但到底不敢耽搁,福了福身,不得不提步上前,有些拘谨地在太皇太后身侧坐下。
太皇太后拉着苏织儿的手,满意地上下瞧了瞧,旋即面向众人道:“这位便是毅国公新认回来的女儿,苏家的大姑娘,想来你们不少人还是头一回见,先头她在定远侯府下的那局棋哀家甚是喜欢,且这丫头乖巧懂事,模样也好,也正是该许人的年岁,哀家思虑再三,便将她许给了镇南侯世子,你们瞧着,两人是不是般配极了。”
其下众人闻言神色各异,有消息被证实心道果真如此的,也有一无所知惊诧万分的,当然不乏愤愤不平心有不虞的,就譬如先前那位想好生教训苏织儿却惨遭落败的崔三姑娘崔竹然。
但不论众人怎么想,但当着太皇太后的面,到底不敢太过表露出来,只能顺着太皇太后的话阿谀奉承。
然她们不得不承认的是,确如太皇太后所言,这位苏姑娘生得极美,肤若凝脂,螓首蛾眉,尤其是此时,一双潋滟的杏眸垂着,安安静静,不知怎的散发出几分惹人怜惜的楚楚可怜来。
这般女子,最易勾去男人的眼睛。
镇南侯世子许岸之不论是家世还是才貌,都是京中不少欲嫁女人家的不二之选,但如今世子夫人的位置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毅国公之女占去,其实大部分人心下还是不快的,也压根瞧不起苏织儿,只是谁也不敢在这般场合明说罢了。
“陛下驾到。”
恰在此时,就听一句尖细的通传声,众人慌乱之下忙起身施礼。
苏织儿亦是一惊,自椅上起来,垂首恭敬地站在一侧,好一会儿,便见一双绣着龙纹的青灰锦靴停在了她的跟前。
“孙儿见到皇祖母。”
听着这低沉又熟悉的嗓音,苏织儿虽已知面前人是谁,可只消想到他的身份,便觉万分不习惯。
“陛下怎的来了?”
“听闻皇祖母在御花园设宴,孙儿自是得来看看。皇祖母瞧,孙儿来的路上遇到了谁。”
面前的男人话音才落,紧接着就听另一道苏织儿并不陌生的男子嗓音响起。
“微臣许岸之见过太皇太后。”
苏织儿微微怔了怔,不由得惊诧地抬眸看去,正与那人视线相撞,许岸之唇角微扬,见她看来,眉眼温柔地笑了笑。
然苏织儿并未有丝毫冲他笑的心情,因为此时有另一道灼热的目光令她后颈一阵阵发凉,她稍稍移过眼,果见站在许岸之前头的人亦在看她,眸光冰冷凌厉,似笑非笑。
她朱唇轻咬,忙不迭垂下脑袋去。
太皇太后倒是未注意萧煜这厢,只看到许岸之看苏织儿时那难掩爱慕的眼神,颇有些忍俊不禁,“你来得正好,哀家瞧着苏老夫人身侧还有两个位置,你便和苏姑娘一道坐在那儿吧。”
“是。”许岸之拱了拱手,便与苏织儿一道往苏老太太身侧而去。
不多时,一宫婢快步行至太皇太后身侧,在她耳畔低低耳语了什么,太皇太后闻言露出淡淡的笑意,点了点头,随即看向坐在她身侧的这位大澂新帝,神色意味深长。
“陛下好容易来一趟,哀家自是不能让你失望。”
说着,她将视线投向凉棚外,便见一袅娜的身影徐徐朝这厢而来。
她一身月白妆花眉子长衫,牙白暗纹百迭裙,妆容素净,举手投足高洁淡雅,好似一朵庭前幽兰。
苏织儿认识此人,因着先前她曾在定远侯府的春日宴上和前几日进宫路上见过她。
这便是坊间一直传闻最有可能被封为皇后的宋家二姑娘宋茗箬。
太皇太后热切地将宋茗箬拉至她身侧坐下,还转头语重心长地与萧煜道:“陛下年岁不小,后宫至今还空悬,到底不是个事,陛下是一国之君,还是得多选召佳人入宫,尽快替皇家绵延子嗣才是。”
“皇祖母说的是,孙儿定当尽心。”
太皇太后这话好似什么都未说,但好似什么都说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传闻恐怕不是传闻,很快便要成真了。
原听到那个传闻时,苏织儿心下并未有什么感受,可此时眼看着萧煜笑意温润地对着那宋二姑娘颔首,她心下陡然闷地厉害,跟堵了块大石一般。
他和宋茗箬一左一右坐在太皇太后身侧,看起来皆是尊贵不凡,像极了一对璧人,苏织儿头一回觉得,他变得跟头顶的天一样遥不可及,再也不是那昔日里身着粗布麻衣,会去河边提水,会帮着她种菜,会替她拾柴升火的那个温柔的夫君了。
苏织儿的眸光不自觉黯淡了几分,正当她欲端起茶水掩盖自己低落的情绪时,却见桌上的一盘糕食被推到了手边,抬眸看去,便见许岸之含笑道:“我听说苏姑娘甚喜甜食,上回我还看见凝香特意去糕食铺子给你买桂花糕,御膳房的糕食便做得极好,苏姑娘尝尝。”
看着许岸之眸中的期许与温柔,苏织儿不可能不明白,这人待自己是真心的,虽是不懂他为何会喜欢自己,可无奈他是,她却不是,苏织儿怨他贸然求太皇太后赐婚的这个举止害苦了自己,但实在恨不了他,只能勉强扯了扯唇角,客气而疏离地拈了一块糕食,颔首地道了句“谢”。
对于她这般态度,许岸之似是有些失望,但很快他复又振作起来。
心想着就算苏织儿眼下虽不喜欢自己,但待他俩成婚后,亦可以好好培养感情,他也会想法子将绥儿接进府来,视若己出,想必时日长了,苏织儿看到他的真心,定会为他所动,回心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