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胡大夫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老夫人竟如此盛情,于是忙连连推辞。
老夫人却丝毫不像是在玩笑,道:“我把淮城所有大夫都请遍了,可没有一个人能治得好我外孙女的病,无奈大老远把你请了过来。胡大夫若是能治好她的病,莫说一件珍宝,就是我这满屋的好东西,胡大夫若想拿走,我也愿意拱手相送。”
胡大夫一听,抚了胡须:“表小姐究竟是何怪病?若是整个淮城的大夫都医治不好,我恐怕也……”
老夫人叹一口气:“若是你都医治不好,我想就没人有法子了。胡大夫。希望你尽力去试,若是能治好了,便是对我有大恩大德。”
“老夫人这话严重了。”胡大夫忙道,“既如此,我去看看病人。”
申茶坐在西院喝茶看景,手旁摆着一本崭新的话本。
这是今天早上刚签到得来的,话本名叫《重生之娘子记》,申茶看得正酣畅。
突然听见外头有人的脚步声传来,她忙探了脑袋往外看。
琥珀伶俐地跑了出去,一看竟是老夫人亲自领着一位老大夫前来,便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她脚步一转,飞快进来禀报:“小姐,似乎是老夫人说的那位京城名医到了。”
申茶站起身,试图出门迎接。
等老夫人和胡大夫两个年过半百的老人都迈步进了来,申茶才刚刚走到门外。
老远胡大夫就看见了申茶走路磨磨蹭蹭的样子。她这种慢倒是与众不同,并非速度缓慢,仿佛身体格外沉重无力似的。
胡大夫觉得奇怪,走进房间,申茶坐下来客套两句,伸出手臂。
胡大夫伸出手指放在申茶腕上,扣脉片刻,表情有些凝重。他看了看申茶,又看了看老夫人,“嘶”了一声,沉了性子,再次感受脉搏跳动。
等叩完了脉,将手收回来时,老夫人问他:“怎么样?我外孙女的病有治吗?”
胡大夫手指叩着桌面,缓缓说道:“表小姐这种脉搏我还是头一次见,确实是怪病,我只能想办法试上一试开服药方服下,若是三日之内未能起效,那我便无能为力了。而且我瞧着小姐的脉搏,这病怎么像是天生的。”
老夫人解释说:“是一场风寒导致的,并非天生。”
胡大夫点点头,道:“所以我才觉得古怪。这病像是天然体内带着的,后天难以根治,可又是风寒之后导致的,那么就更是怪上加怪了。”
老夫人从未见他有过这样困惑的面容,曾经去胡大夫医馆里那么多疑难杂病的患者,他都能一一辩证准去抓药,回去多数人都能逐渐好转。
因为医术高明,胡大夫的医馆常常人满为患,京城达官贵人也去找他看。
但是眼前申茶的病竟然难倒了她,老夫人觉得事情不妙,暗暗叹了口气。
胡大夫坐在原地写着药方,将药方递给琥珀,说道:“这三日我就住在府上,观察着效果,如果效果不佳,那我便分文不取。”
说完,胡大夫便抬脚离开了房间,出了西院。
老夫人和他并肩而行,见他愁眉不展,劝道:“你这么远跑来一趟,怎么能空着手回去?我这身子最近也一直在调养,外孙女给了个方子,用着还不错,你也可以帮我看看平时饮食休憩,有没有需要注意的事。就算外孙女的病治不好,胡大夫也不必妄自菲薄,你并非没有一点功劳。”
胡大夫瞧一眼老夫人的脸色,说道:“老夫人确实比我几年前见着要虚弱一些,不过问题不大,似乎是你那外孙女的方子奏了效,再再好好调养生活起居,能恢复得更快一些。不过我能帮到老夫人的,也仅此而已了。看来我此前自诩医术了得,如今也不得不承认,仍然有些局限。”
申茶的病本就古怪,老夫人找胡大夫来,也是死马当成活马医。
若是实在不行,她起码什么法子都尝试过,对外孙女的亏欠就能少一些。
西院里,琥珀拿着方子已经去抓药了。
申茶知道这方子没有用处,但碍于老夫人的面子,还是要喝上几副。
三日之内,申茶都按时喝药,但没有丝毫效果,走路该慢还是慢。
胡大夫进入西院再次问诊时,其实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果,开出那个方子,不过是图一个自己心安罢了。因此,当他扣了脉搏,发觉脉搏没有一点变化,就知道申茶的怪病丝毫未见好。
他没再多说什么,当日就收了包裹,与老夫人作辞。
老夫人还是送了些文玩字画之类的给他,并叫了辆上好的马车送他回去。
多年的交情,哪能因为一次无法治好病情就受到影响?只是胡大夫看完,她希望破灭,意识到申茶落了终身的病根,不由心疼不已。
之后的日子,二公子孙文扬卧病在床,没再跟孙婉清要银子,何况在舅母监督下,他也不敢再做出这样的事,生怕下次会被打断一条腿。
孙婉清如今落了个清净,感激申茶,连日来都帮着琥珀给申茶端药送茶,悉心照顾。
不过申茶心情倒还不错,看着当铺一日一日景象颇多,甚至更胜于从前,便知道距离购下那处宅子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要是能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将来的日子不知多么滋润。
申茶这般想着,跟孙婉清说话时,眉眼间倒也没有什么失落。
直到五天后,琥珀出门取布料,路过西南院听见丫鬟间的小话,忙从外间赶回来,着急忙慌地跑到申茶跟前。
申茶正跟孙婉清说着话,看见琥珀惊恐的样子,问道:“什么事这么着急?”
琥珀喘了喘气,声音都有些变了:“小姐,申夫人、申夫人她病重了。”
申茶一听,面色一沉:“这事你听谁说的?会不会搞错了?”
琥珀摇头:“听老夫人身旁贴身丫鬟说的,这事绝不会错,老夫人现在也跟着着急,说是遣了更好的大夫过去,但……怕是来不及了,据说夫人这回是突然病重,谁都没有预料。守在她旁边的有老夫人曾经派去的两个大夫,现在也手足无措,说是方子开了,但已经不起作用。”
孙婉清在旁边一听,也不禁担心起来,这可怎么办?
申茶站在原地看着屋外,她早就想离开孙府。
如今颇不自由,连生母病重都无法在跟前守着,因此她下定决心,咬了嘴唇说道:“我要回去看着母亲。”
可话光说出来,就听孙婉清劝道:“你回去中间要经历好多日,上回你跟我上山这一瞬时间就已经疲乏不堪,如今怎么又能经历得了这么多天的颠簸?小心自己的身子。”
申茶顾不得许多,原主生母如此命运凄惨,她还从未去看过她一眼,或许她生前的最后一个愿望就是看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