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于大公子被这话一噎,顿时没了什么可说,仔细算来,申茶确实和于家没什么瓜葛。她不过是曾和三公子有过婚约,可婚约已经解除,而且两人散去也闹得那般不愉快。
平时少有来往,如今出事再来找,的确显得有些突兀。
可他没了其他人可求,于知州进入七王爷的调查名单后,他平日交好的诸位同僚就想着法子避而远之,连整个于府上上下下都无法靠近。
专门遣人去找,对方也早做了准备,避不见客。
于大公子这是走投无路,遂想到了申茶。
因此无论如何,他都不能退缩,否则等待于家的就是抄家之罪,连他也无法幸免于难。
思索许久,于大公子没有离开,仍是恳求道:“小姐说的在理,从前于家对不住小姐的,我带于家赔个不是。将来小姐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我必当竭尽全力相助。这次来找,还是希望念在于三公子的旧情上,我弟是平日里浪荡了些,想必小姐当初想要退婚,也是因为他总流连于那些烟花场所。可他自从和小姐订立了婚约,的确再没去过那种地方,对小姐的心意人人都看得出来。即便退了婚,他也没再找,而是待在家中闷闷不乐,颇多自责,说什么若是此前收心养性,也不会错过小姐你……如今他吃喝不香,人都瘦了一大圈,叫大夫诊治又不愿,当哥的猜测,他怕是患了什么相思病。看在他的确真心喜欢小姐你,为你变得病恹恹的样子,小姐也当……算了,我不敢奢求什么,只期望小姐为家父说上几句话,我便心愿已了。”
申茶原本拿着手中的玉佩赏玩,如今听完了,再次低下头去,观察着玉佩的纹路。
琥珀却知道申茶是什么意思,这是想要送客了,怎奈这话不好直说,于是她替小姐道:“公子,你说这话,岂不置我家小姐于无情无义之地?好像于三公子多么痴情,我家小姐多么薄情似的。可是,两人总共也没见几面,论情意,恐怕都没怎么产生呢,这话说出来,似是在谴责我家小姐了?而且,于三公子情场上如此得意,怎会轻易在我家小姐身上栽了跟头呢?于三公子真是为我家小姐病的?反正公子如此说,我们也没有证据,反正你怎么说,我们怎么听喽。不过我倒觉得,他或许是因为其他女子才生了什么相思病呢,公子不妨回去再细问问?”
于大公子抬头看了琥珀一眼,此刻他要求人,自然不计较对方说的话是不是难听。
只是,琥珀猜测得没错,于三公子的确是病了,可病因是不是起于相思,是不是有与申茶有关,这事真真假假说不清楚。
或许是有一点,但更大的原因,还是于知州出了事,叫于三公子焦急不已,以致病情发作。
于三公子对此无法辩驳,因此只能说:“小姐如何以为,都随小姐的意。只是,我还是希望说一句,小姐,如今你成了王爷的恩人,是唯一能叫王爷改变主意的人,你的话,对他来说想必是有分量的。上的人,别说不愿意为家父说话了,就算他们愿意替我们说话,王爷也不会听……”
看来恩人这种说辞,已经传到于府去了。
申茶拧了拧眉,表示疑惑状:“你们真这样认为?我说话王爷能听?”
于大公子被这话问住了,怔了一下,反问:“难道小姐不是救了王爷吗?虽然我不知道是因为何事,在哪儿救的,但王爷亲口说出的话,绝不会有错。”
申茶将玉佩捏在手里,忽然抬头笑了一下:“你的确找错人了,王爷的话只是为我解围罢了。我在孙家什么情况,你应当也有所耳闻吧?那日有人偷了我宝物,王爷见府中有人要放了偷盗者,他愿意替我申冤,才说给府中人听的,没想到你却当真了。”
她这话说得自然,仿佛就是真相,把于大公子听愣了,他震惊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找补道:“若是如此,那我的确是冒昧了。看来小姐不是不想帮忙,而是……咳,是我大意了。想来的确,王爷如此好的身手,还有来无影去无踪的本事,怎么会招了贼人惦记,还被小姐救了。毕竟小姐还身患行动不便的怪病,照顾自己都难,哪里还谈得上救人呢?我实在是为家父的事奔波太久,身心俱疲,连这小小的道理都没想清楚,闹了笑话……”
他看一眼西院大门,萌生退意:“小姐便当今日的话我从未说过,我这就不叨扰了。”
说罢,于大公子弯腰又是一揖,随后自行离去。
琥珀看着对方远去的背影,深深呼了口气:“可算走了,他可真是难为人。就算小姐救过王爷,这种杀头的大事,也哪敢掺和进去啊?何况以王爷刚正不阿的性子,求情的人那是撞了铜墙铁壁,根本无法说动的,还几句话就……也不知道他是真了解王爷,还是打得什么别的心思。”
申茶站起身,说了句:“也许就是急病乱投医罢了,原来于家人仗着于知州的势,在淮城多么威风凛凛,如今出了事,家里财产要被清缴,心里能不急吗?”
两人说着话,进了房间。
几日后,申茶依着提前商定好的时间,带着琥珀前往王爷下榻的客栈。王爷对她没有保留,托人告知了地址,说一旦有事可以直接去客栈找。
当然,这回琥珀刚约好马车,仍然看见王爷亲用的马车已经到了孙府门前。
陆衍湛对行动过缓的申茶不放心,担心路上遭遇马匹冲撞,因此还是专程叫自己的人接送,这样更放心一些。
申茶知道陆衍湛的好意,便上了马车,前往王爷住处。
说是住处,其实也是陆衍湛私下商议大计的地方,府衙里说话不便,总怕有淮城官员的耳目,他们大多官官相护,听见了自己的谋划,对他行事多有不利。
因此,很多重要的事,他都在下榻的客栈里商讨计划。
马车很快到了客栈,王爷的随身侍从掀开车帘,请申茶走下马车,琥珀扶了小姐,慢悠悠朝客栈楼梯走去。
两人并不知道,这一路上,因为王爷亲用马车的出现,让于府人安排的计划落空。
于大公子原本遭了申茶拒绝,以为她真的帮不了忙,因此将此事放下。谁知隔了一天,他就听说了王爷要带申茶一起回京的消息,心中顿时有所怀疑。
王爷是何等尊贵的人,凭什么带一个寄居他府的女子一道行走?
这里头怕是另有隐情。
就算申茶并不是陆衍湛的恩人,可陆衍湛愿意为她开脱而说出这样的话,且还愿意带她脱离苦海一起回京,那么这两人的关系实在不一般。
难不成,陆衍湛对这申茶有点什么意思?
想到这儿,于大公子感觉很多事情都能解释通了。如此一来,申茶怎么可能说话起不了半点作用呢?
她是陆衍湛心仪的女子,哪怕不能让陆衍湛放弃对于府抄家,可他若是能网开一面,不赶尽杀绝,抄家别抄那么干净,那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如此想着,于大公子萌生了一个新的主意。
他叫人埋伏在孙府门口,只等着申茶出府的功夫,在远一些的地方将她掳走,神不知鬼不觉地绑票,为的不是要挟孟氏给赎金,而是要申茶为了活命,不得不答应去求王爷。
软的不行就来硬的,怎么也能叫申茶张了这个口。实在不行,就以她性命相威胁,不怕王爷没半点触动。
反正孤注一掷,倘若王爷真的不为申茶的安危担忧,那也只能认命了。
于大公子布置好了一切,知道申茶离府前还会和王爷找时间“私会”,事实证明,果然被他猜到了。
只是他不曾想过,王爷竟派了自己专用的马车前来,不知是不是怕申茶出事,除了贴身随从相护,马车旁还有四个彪形大汉,想必是王爷带来的皇家御用侍从,衣着打扮颇为不俗。
于大公子找的那人,瞧着这架势,实在不敢近身。
真在王爷的人眼皮子底下冒头,那不成了送上前的刀子吗?等着暴露自己的筹谋。
于是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申茶坐上马车,从他们埋伏的路段经过。
这会儿,申茶已经进入客栈,陆衍湛在高处包下一间包厢,叫随从带了她进去。他则在楼下谈事,忙完马上就去。
申茶知道王爷来淮城每天都有要事,能抽出时间见自己这样无足轻重的人物,已是难得,因此只默默坐在包厢里喝茶等候。
一盏茶的功夫,包厢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