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户部尚书吴大人胆子再大,也不敢拿皇帝的身子开玩笑。
再加上容少将军在,指不定边塞一事就是容少将军提的。不论先帝还是新帝,对边塞一带多年挂心,少不得半点懈怠。
两任帝王看在容家代代出生入死份上,责骂小惩个文臣,不过是开个口的简单事。对于有更大野心的文臣而言,被小惩则代表着仕途止步。尚书是二品官,上面还有从一品与一品。
不提升官,吴大人还感受到了从容少将军身上冒出的浓重杀意。
这位少将军上过战场,屠过异族。身上所带的肃杀真冒出来,不比锦衣卫指挥使宝坤差。
想起面前这位看似单薄的帝王上位时惹起的血案,吴大人额头直冒汗,当即躬身行礼:“臣惶恐,多亏陛下提点。户部实在事务繁忙。臣谨记不可因事小而不为,稍后必将带人彻查近年全京城木炭支出,并与内库商议,大力推行高品质石炭。”
他把活领了,暗中给兵部尚书记了一笔。
隔三差五来找他要钱,年年写折子,没完没了!。
他顺带换了个方式喊穷:“正好木炭开支一减,能省下一点钱,多拨给明年科举。”
容宁抿唇,捏紧腰间长刀。她刚才贸然开口已经逾越,现在不该再说什么。
经历过科举厮杀进入之人便是如此,哪怕碰上窘境,也会靠口舌来夺得生机,讨一层好。比起文臣来说,容宁更喜欢武将。
军中为了管好性子各异的将士,必然会把军令放在第一。偷奸耍滑一类的,在严苛的军令和高强度的操练下,想都不用想,很难实施。
秦少劼揉了揉头,似是缓和了一下:“明年科举重要。科举是交给礼部尚书筹办,你记得去找他。开矿一事不可从急,免得妨碍百姓生活。”
吴大人见事揭过去,隐隐松口气:“是。”
容宁不看吴大人,视线更多落在秦少劼身上,而秦少劼见吴大人应了话,便点了折子:“捡回来放着。回去也和兵部说一说,让人别只顾着上折子,赶紧去种树。树怎么也要三五年才勉强有点样。”
吴大人拱手:“是。”
折子重新被放到桌上。吴大人离开,屋子里再度剩秦少劼和容宁。
容宁太过担忧,她明明只懂得治外伤,还是没忍住趁机摸了把帝王脉象:“陛下还头疼么?”
秦少劼微微后仰,悄然收回手,恹恹叹息:“朕没什么力气。劳烦容宁给朕按一按额角。”
帝王没穿昨天一身玄色,换了身藏青。藏青比玄色更亮眼一点,又带着威严,让人无法轻视这面色浅淡的一国之君。
微后仰后,容宁站在身侧能看到他垂眸掩下神情的睫毛,能窥探到他带有筋脉的白瓷脖颈。如同引颈的长鹅,将性命都敢交付到她手中。
容宁面无表情:“臣给陛下倒茶水。”
秦少劼应声。
容宁去边上给帝王倒水。
她指腹处还留恋着刚才的触感。面无表情的神情下,藏着她很想大骂秦少劼的心思。这脉搏恐怕比吴大人都稳健!
昨天郭院判在诊点什么?难道是她当年跟着郭川学的微弱皮毛,诊出来的东西不一样的么?还是按的时间不够久,只察觉到了稳健的一段,没有察觉到错乱?
容宁带着一点警惕,很快又将这点警惕放下。算了,反正他真要对自己做什么,武力上他打不过她,权势上她注定从于帝王。容家忠心,他也不可能闲着没事对忠臣下手。
以前秦少劼装病之类很是有用。现在没有必要。一位身子健康且强势的帝王,对群臣来说才说才更重要。
容宁说服自己,将茶水放在桌上。她视线落在人身上,颇为感慨,还是一如既往的脆皮。
总而言之,容宁对君王之位的敬重是越接触越少。
不能怪她,要怪也只能怪秦少劼居于帝位,但行事作风越来越离奇,非常有她小时候的风范。
皇帝日常颇为无趣,一上午就在处理政事。到了午间用膳,用完走两步,算作小憩。这一个小憩,又是两人在观湖台喂鱼。
这姿态让旁边负责养鱼的太监胆战心惊,生怕今天锦鲤又吃撑。
容宁跟在秦少劼身边:“陛下不睡一会儿?”
秦少劼淡淡撒着鱼粮:“下午要批奏折。”
容宁真是搞不明白,天天怎么那么多奏折。一群文臣好像全不在干活似的。她再次重申:“陛下该睡一会儿。您身子不好。”
秦少劼:“朕有药。”锦衣卫专供提神醒脑丸子。
容宁:“……”嗑药干活未免也太拼了吧?她上战场都不带这样,皇帝好好在京城,怎么全然不顾及自己身体呢?
她瞥了眼不远处的全盛,以及值守的侍卫们,靠近秦少劼:“陛下,睡半个时辰不碍事。臣叫您起床。”
秦少劼:“朕不。”
容宁:“……”好简明扼要的拒绝,让她瞬间想起当年他拒绝把木鸟给她。
容宁干脆走到全盛身边:“陛下昨晚什么时候睡下?今早什么时候起的?”
全盛偷瞄了一眼皇帝,恭敬回话:“丑时睡下,卯时起。”
容宁:“……”很好,只睡了两个时辰。哪天人被老天收去了,她都半点不吃惊。
她重新走回到秦少劼身边,带上了一点胁迫:“陛下,您是想自己去睡,还是臣带您去睡。”
秦少劼微诧异看向人。
容宁半点不退,直视着秦少劼,用气声压着嗓子:“臣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您抱起来带进屋里,放在床上。给您盖好被子。”如有必要,她还可以帮脱衣服。
她手可快了。
脱衣服嘛,一回生二回熟,三回能彻底不当回事。
在这种时候,她只能强行神态自若,把自己以前的羞耻崩溃情绪揉吧揉吧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