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年前南枝被叫去……
第30章年前南枝被叫去……
南枝被叫去时心里已然有了想法,待七姑娘一问,她就立马装出诧异的模样,“林安?可是他犯了甚么事,姑娘要罚他?”
“不是,就是问问他的人品能力,应当还不错?”七姑娘端着茶,仔细瞧着她的神色。
“原是这个,不瞒姑娘,我只在他从北方回来那几日与他详细说过话,听过一耳朵,他说他跟着掌柜的跑马,手上功夫么,学了个七八成,本来是想在那头安安稳稳的做下去。只不过,到底不想与我姐姐长时间分离,就家来了。”南枝叹了一声,“只是姑娘也晓得我姐姐那事……故而我姐夫回来没多久,就到处瞧有没有活计,偏都没有合适的,他还说哩,再没有,就做木工去。”
细细听罢,就连翠平都不再有疑心了,七姑娘面上看不出,微微颔首,她说,“也难为他了,没走关系,想来是难些。”
南枝低头,静默。她若是开口替林安谋差事,反倒不美。将来发生了甚么事,七姑娘头一个便想到他是关系户,又疑他能力不足。
上位者最忌讳下属拉帮结派,看能力之前,看得是他们的忠诚,她不能让林安还没当差就遭了七姑娘猜疑。
甚至,七姑娘可能会觉她心大,才当了大丫鬟,就想把亲人塞进主子的铺子,往后呢?岂不是狮子大开口?
南枝不得不小心算计,因着从前吴妈妈与茯苓越过她拿主意,她应当是最恨伸手问她讨要东西的人。
七姑娘能给,但南枝不能主动要。
“也罢,你去找牛稳婆吧,这儿不需要你了。”
“诶。”南枝就退下了。
“姑娘,可是要提拔林安?”翠平掩了门,这才悄声询问。
“我手下正经得用的人太少了,秋扇顶了一个管事娘子的位置,算一个,那周掌柜也算一个,剩下的,不过有些能力又暂且忠心我才用着。”七姑娘眉眼沉下来,如果不尽快培养自个的人,她如何能抓住机会对付五夫人?
现下很多事情都变了,焉知正院会不会又在想甚么损招来祸害她?
“且看他有本事,况且南枝又在院里当差,想来他也不至于那么笨,投靠了他人。”七姑娘哼笑,“你去找他来,我见一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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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草你都认得差不离了,现下我教你辨认症状,看书,最常见的几种便是风寒、湿热、发热……”牛稳婆照书讲,颇有些一板一眼的样式,不过她有真本事,会搭配着她经历过的病人讲小故事,倒也有生动之处。
南枝听得认真,不时出声询问。
“再有看舌苔,发黄发青都不妥。你吐舌头我看看,嗯,有些青白,想必是热气上火的吃食吃多了。”
“婆婆眼力真好,我这几日是多吃了些,天冷了,就喜那些煎炸物。”南枝挠挠头,“那可是用野菊花、金盏银盘熬水喝,能下火?”
牛稳婆点了点头,眼里欣慰,“是了,正是,你学得不错,能记住,又能立马想到如何医治。”
“那我讲快些,最后就给你讲讲有孕的人,还有若难产,接生的法子。”牛稳婆说。
南枝一连在青竹轩呆了七八日,待牛稳婆不得空了,这才家来。
一到家,就听王娘子说林安已去铺子当掌柜,有几日时间了。
“那就好,等上手了,你也别担心。”南枝神情松快,“那咱们今儿吃锅子吧?要两种锅底,辣的还有鲜的。”
“依你。”郎君定下活计,王娘子也鲜活起来,她把南枝搂住,与她说小话,“前儿你拿回来的棉布,我给你做好了,一件小衣一件小裤,剩下一点布头,我添了些,又做了两双袜子。”
“我看看。”南枝说。
王娘子去开柜子,拿出做好的物件,“针脚还算细密,但是比不得房中练了多年的丫头,只不过略省下些银钱。”
每个主子那儿都有专门绣鞋底子绣汗巾子等等的丫鬟,似老夫人房中,还不止一个两个,多得是人献殷勤。
“这也很好了。”南枝把先前领的月例拿出来,“照旧,这部分放入咱们存的户中,这些给我支使。”她教陈小娘子做活都要给谢礼,或是几个铜板,或是一件头花。
不过自从她升上来,陈小娘子再没有要过,往常还时不时孝敬,她估摸着,更像是陈大娘子授意。
“成,等林安那份工钱拿回来,我又拨一半,等再过几年,买个院子,算咱们三个共有的。”王娘子说,她有私心,想与妹妹长久在一块,也好相互扶持,有甚么事,总有个亲近的人拿个主意。
“万一我随七姑娘嫁了怎么办?”南枝半开玩笑地说道,她曾经思考过这个问题,七姑娘上辈子遭遇很惨,她有没有出嫁?如果出嫁了,李府给她选的夫家,是何样的?
以七姑娘的改变来说,她推测那家身份不一般,甚至高出李府不少,极大可能在盛京,属于高门大户。
她如今得器重,肯定要跟着七姑娘当陪嫁,如此一别,与王娘子相见时日就会减少。
“如果你随姑娘去远处,我就抛下林安,去寻你。”王娘子说得认真,显然,她也早有考虑,“与我有血脉关系的唯你一人,咱们离得近也就算了,若是像两位姑奶奶那般,嫁去极北极南的地方,一辈子回不来一次,那我定是不愿意的。”
“你是我带大的,我知你难以与人交心,有甚么话大多只和我说,倘若你在外头,心里憋着话又不肯说出来,迟早坏了身子。”王娘子摇摇头,“我也是一样的,有些话,终究难与男子讲,同林安,我也有好些事情没跟他说。”
“姐姐莫担心。”最终的前程还不定,南枝也只能略微安慰,眼下还不到计划的时候。
从家里吃了一顿热热的锅子,南枝浑身暖呼呼,走路的步子都慢了几分。
天色暗下来,今儿没有下雨雪,只是寒风在刮,冲得脸与手干疼。
“还不快把这些个擡出去?难不成等我来做?茯苓姐姐,你在这儿做了几年差事,总不会连这个都不会?快些搬,我在这看着你。”
“诶诶,且放着我来吧。”
“臭婆子,你不许搭手,就让她做,怎么,你连我的话都敢不听?”
绕过廊道,南枝看见一辆推车,车上还放着几个恭桶,一个佝偻着腰的婆子缩在车旁,春杏一手叉腰一手捏鼻子,支使茯苓倒夜香。
南枝有些讶然,纵使他听过很多回春杏如何欺负茯苓的事,但这还是头一次亲眼所见,瞧着这俩人仿佛有仇。
“你别太过分!”茯苓压着声音,双眼死死地盯着春杏,恨不得撕烂她的嘴。一朝跌落就算了,沦落到倒夜香也罢,可她最受不了从前瞧不上的人当面给她气受。
“过分?你原来也知道这两个字?从前你到处耀武扬威的时候怎么不说自个过分?你说我姐姐不要脸,说我以后有样学样的时候怎么不说过分?”春杏笑得畅快,“你在院里被欺压这么久,可有人为你说过公道话?上面几位大丫鬟,哪个帮你了?你也不想想自个的问题。”
只要一看见茯苓这张脸,她就想起从前遇见她时,她骂她的几句话:你那个姐姐整天花枝招展,你也学了个十成十,怎么,打算甚么时候爬床?
说不清是被嘲笑的难堪,还是被说中心思的恼羞成怒,总之自那天之后,春杏与茯苓就不对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