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不甘
福安望着康宁的背影渐行渐远，含笑的眼眸也渐渐淡下来，最后只剩无边的寂寥和厌烦，她低头轻咳两声，拉了拉肩上滑落的披肩，刚才的热闹仿佛就是一场梦。
侍女两步走上前，边为她整理衣裳边低声问道:“康宁郡主突然来访，怕是来者不善。”
福安百无聊赖地拨了拨指甲，看着苍白无力的手，她嘲讽地扯扯嘴角:“来的目的有三，一是看我是否真病，如若不是真病，众目睽睽之下荣王府郡主不参加寿王府郡主办的赏花宴，就是有要交恶的征兆，也意味着要开始皇位之争了。”
她缓了口气，接着说:“其二，试探我对昭华郡主的态度，刚刚她说了那么多不就是在围绕着这位皇姑奶在转吗？她暗示我联手扳倒昭华郡主。
其三，就是维持她那贵女典范的好形象，表妹病了她这个秀外慧中的郡主姐姐怎么能不来探望呢？”字字句句满是嘲讽和不屑。
侍女紧缩眉头:“康宁郡主好心机，好手段，拿咱们郡主给她充脸。
不过……
郡主，她何必费心扳倒昭华郡主啊？昭华郡主不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甚至连家族都没有，只有一个太皇太后怜惜着她，这好似跟康宁郡主没什么关系啊！”
福安冷笑道:“还是因为皇位，太皇太后最重视正统，只要太皇太后还活着一天，她们寿王府就没有登基的希望，如果能扳倒昭华郡主，太皇太后自然会元气大伤，太后是林贵妃的表姑母，自然支持寿王府，到那时……”
侍女大骇，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赏花宴竟有这么多弯弯绕绕:“得亏郡主您装病没去，不然可太累了！”
福安没有接话，似是嘲讽又像自嘲一般无声一笑，无力地闭上双眼，躺下。眼皮上苍白到可以透过表皮看见内里的血管。
她躺下后侍女也自觉住嘴，悄声放下帷帐，轻轻退出屋子，不再打扰她。
一眨眼的功夫，屋里就只剩福安一个人，偌大的屋子物件个个华美贵重，有种低调的雍容华贵，而她瘦弱的身形躺在床上，屋里悄无声息，一种名为孤寂的气氛精准地笼罩整个屋子，福安纤细的身躯似要被压的喘不过气。
呼吸微弱地病西施眼角在无人察觉的角落缓缓滑下一滴晶莹剔透的泪水。
累，怎能不累！
活在这样的家里，仅仅是努力挣扎着活着，就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
“康宁郡主为何这样做？”宋谨之倚在床头偏着头问，虽是问句，可是话里却不带一丝疑问。
昏暗的烛光映着跪坐在梳妆台前卸簪去鬓的沈茗溪如同仕女图中的仙子一般，听到这个问题也不吃惊，思忖一会儿。
宋谨之见她没有说话，“善解人意”地宽慰她：“若是郡主不方便说，不说也罢。”
沈茗溪摇摇头，停住去头上珠宝的动作：“并没有什么不方便说，我只是在想怎么说的委婉一点，毕竟涉及国事。”
随后流利地说了和福安一模一样的话。
“我清楚她的打算，所以我今天严厉斥责了姜家小姐，康宁见我不好惹，应该短时间不会再来找事，我也能清静一段日子。”
沈茗溪不带犹豫地说完这么一段话，只是在最后一句话地时候有些卡顿和迟疑，天可怜见，她是最怕麻烦的一个人。
看着她从从容不迫到有苦说不出，沈茗溪的神情变化把宋谨之“噗嗤”逗乐了，虽然在沈茗溪看过来之前及时收住，但不妨碍沈茗溪听到并看到他稍纵即逝的笑容。
沈茗溪瞬间不爽了，转过头微眯眼睛：“康宁针对我，这其中缘由只怕世子一早就清楚了吧，还需要我为世子解惑？如有类似这样的事，还望世子不吝赐教破局法子。”既然他笑自己，而且就目前看来，以后的麻烦估计皇家和镇国公府一半一半，此刻不用他何时用？！
宋谨之也知道见好就收，利索翻身下床，恭敬正经地朝沈茗溪行了个拱手礼，口中还说道：“愿为郡主效力！”。
修长的身姿，礼做的到位且标准，沈茗溪这时有些理解为何京中人都唤他“玉面公子世无双”，这屋里好似不太通风，沈茗溪脸上爬上一丝红晕，沈茗溪慌忙移开目光，默默深呼几口气，脸上的温度终于降下来，沈茗溪暗自得意，这才对嘛！
看他这么上道，沈茗溪满意了，轻哼一声，转过头，对着桌上摆的铜镜细细梳理三千青丝。
宋谨之站直身子，并未直接回到床榻上，立在原处，沉沉地望着沈茗溪的背影。
自他回京后接触过各式各样的女子，有的是为了他的世子来的，有的是为了他的容貌来的，她们其中不乏聪明的、艳丽的、妩媚的、清纯的，可他从未碰见这么淡然又狡黠的女子，她好像从不把什么事放在心上，过往皆云烟，怕麻烦但又不惧麻烦，可以自己把事情都处理的很完美，但从不主动邀功，一旦做完事就深藏功与名，偏偏有时又很生动，她时不时露出的小得意、小困惑、小迷糊让宋谨之欲罢不能，心中好像有把火在烧，却始终找不到出路。
从铜镜中看到宋谨之还站在原地，沈茗溪转过头睁大眼睛，挑挑眉毛，无声地询问他是否还有别的事。
宋谨之不语，直盯盯地看着她的眼睛，想在里面找到对自己不同的情愫，可是什么也没找到，明净透亮的眼睛里仅有的是疑惑，他不甘心地又找了一遍，可还是一样的结果。
宋谨之无力地扯扯嘴角，若无其事地说：“没什么，我先睡了。”
沈茗溪皱起眉头，不解看着他的背影，在心里暗忖道：什么呀，真奇怪。
沈茗溪从小养在太皇太后身边，后又在云山那种礼佛的地方长大，自己父母的婚姻也不是怎么美好，她自然对这方面缺乏感知，对宋谨之的反常她也只是觉得奇怪。
一夜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