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挑明
福安原本正悠然地喝着水，听到这话后，手中的动作忽地一滞，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停在了半空中。
她迅速掩下眉眼中那一抹稍纵即逝的凝重和深深的不解之色，随即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缓缓将手中的茶盏轻轻放在桌子上。
只见她故作一脸茫然的模样，眨巴着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疑惑地开口问道：“正事？
不知您所说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正事呢？福安愚钝，实在是想不明白呀，请您明示吧！”
然而面对福安这副装傻充愣的样子，沈茗溪却丝毫没有恼怒之意。
相反，她十分淡定从容地顺势往后稍稍靠了靠，整个人慵懒地倚在椅背上，脸上挂着一副仿佛早已洞悉一切的了然笑容，大有要跟福安在这里耗费一整天时间的架势。
只听沈茗溪慢条斯理地说道：“我要说的正事，福安你心里难道不清楚吗？
都已经胆大妄为到能把我们这么多人耍得团团转了，你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说完这番话，她优雅地抬起手，端起桌上摆放着的那杯热气腾腾的茶水。
另一只手则轻轻地揭开茶盖，漫不经心地对着水面吹了吹气，试图让那漂浮在茶水上的片片茶叶向一旁散去。
紧接着，她开始不紧不慢地一个接一个点名道姓起来：“车立族、永王、沈秉文……”
每念出一个名字，便如同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一颗石子，激起层层涟漪，使得气氛愈发紧张起来。
一个个仔细地数过去之后，福安的面色竟渐渐地变得如纸般惨白，她心里很清楚，既然沈茗溪此番特意登门拜访，那就必然是掌握了确凿的证据，此刻再妄图与她虚与委蛇、周旋应付显然已无济于事。
于是，她当机立断，迅速打消了这个念头，缓缓转过身去，正襟危坐，脸上原本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平静如水的神情，就这样直直地盯着沈茗溪，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那么，不知昭华郡主今日大驾光临，究竟想要与我商谈何等重要之事呢？”
面对如此识趣的福安，沈茗溪心中不禁感到一丝满意，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毕竟，跟聪明之人打交道就是有着这般显而易见的好处——无需过多言语，对方便能心领神会。
只见她微微颔首，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起一丝尘埃。
紧接着，她那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直直地射向福安，毫无躲闪之意。
她的语调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吐出一般，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福安啊福安，今日在此，我便与你开诚布公地道来。
实话讲，对于你究竟有无谋逆篡权之心，于我而言，着实没有过多兴致去刨根问底。然而，你所惹出的诸般事端，却已令我忍无可忍。”
说到此处，她稍稍停顿，深吸一口气，似乎想要平复一下内心翻涌的情绪，但眼中的怒火却愈发炽烈起来。
“自车立族之事浮出水面伊始，你便已然越过了我的底线。
想当年，因这车立族引发的祸端何其惨烈，为此付出的代价又是何等沉重，难道你对此竟一无所知？
那些形如怪人的家伙们肆虐之时，又有多少无辜的黎民百姓命丧黄泉，这样的惨状你莫非全然视而不见？
要将他们彻底剿灭，所需耗费的人力物力更是难以估量，其中艰辛你难道真能装作不知晓？
我本可对你为争夺权势而四处奔走钻营之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然我外祖母心心念念护佑的这天下苍生，哪怕只是伤到他们的一根小指头，都是绝对不可饶恕之罪！”
一番慷慨陈词过后，整个房间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之中。
沈茗溪紧紧盯着福安，不肯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而福安则低垂着眼眸，右手食指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手中茶盏的杯壁，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她那纤长而浓密的睫毛宛如两把小扇子，在下眼睑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使得旁人无法看清他此刻眼底真正的思绪。
沉默良久才吐出一句：“我没想用车立族的力量去改朝换代，我只是……”
剩下的话几经斟酌还是没说出口。
沈茗溪帮她补全了后半句话：“你只是想用他们来让我消失。”
本来垂着脑袋的福安抬起头，眼神坦荡，承认的很干脆：“不错，我就是想用他们让您消失。
自从您回来，事情已经多次偏离正确轨道。”说着说着，如远山般似雾似幻的细眉紧蹙起来，满脸不理解地望着眼前人：“您很有趣，但是，一切有可能破坏我大局的人都不能留！
别怪我心狠手辣，要怪就怪你太聪明，总是误打误撞地坏我的好事吧！
你说的不错，永王那个蠢货有胆子做出这么多事情，都是我在背后推波助澜，也是我告诉他最好怎样去做可以重创你！
还有沈先生，也是我。先生明明惊世之才，却被迫蜗居在一个密道里屈辱度日。
他既然能助我成就大业，登上至尊之位，我也能为沈家平反，为什么不去坐呢？”
越说福安越不解，着急的面色潮红。
听她说了这么多，沈茗溪反倒不解了：“你为什么就非要坐上龙椅呢？你身子又不好，为什么不安心养病，反而让自己思考这么多事情？”
说到这个福安不屑地轻哼一声：“同样都是皇室子，为什么寿王那等废物都有机会有希望坐龙椅，我生来聪慧为什么不行？
我比他心怀万民，眼光长远，知人善任，为什么我就不能当皇帝呢？谁规定皇帝一定是男子？
我父亲，安居小家，不思上进，空有儒雅仁爱的名头却不去好好地经营。
还有谁？永王那个蠢货吗？一激就冲动，国家交到这种人手里，太皇太后就放心吗？
既然他们都无用，那还不如给我，我能做到，我能做一个有利于天下万民的好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