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你是谁?◎
如意去得快,回得也快。
回来时,手里捧着锦缎匣子,眉目间皆是掩不住的笑意。
“这都是奴细细拣选的。公子您瞧瞧,奴这些年跟在您身边,学来的眼力怎么样。”
顾怜往里一望,只见满是金玉,不由诧异。
“如何拿了这样多?”
“这还算不得什么呢。司珍阁的那些人,只说是奉了萧昭仪的意思,一个劲儿地要奴多挑。奴记着公子的教诲,不可出头,不可招人眼红,便只推说还要回来伺候,只选了这么些,就忙忙地跑开了。”
小侍人抿着嘴角,喜滋滋的。
“奴瞧着呀,如今宫中上下,都知道咱们昭阳宫的分量,是比从前还要用心了,上赶着献殷勤呢。”
“不许胡说。”
顾怜作势轻斥了一句,眸中却稍沉了一沉。
近来,朝堂上确是在议立后之事。
仿佛是几名老臣牵的头,道是陛下登基日久,国不可一日无父,终究还是要册立中宫,昭告天下,上禀列祖列宗,方才称得上符合体统。
这里面,或许也有些隐约察觉朝局不稳,意在祈福的心思。
而在这人选上,便生出了争端。
萧暮雨出身低微,从前只是太后的侍人,尽管如今操持六宫得当,但终究不可居高位。
谢江楼虽身世高贵,却碍于入宫日短,且年纪太小,也不合宜。
于是这件事,便落在了仅剩的二人之间。
沈兰溪自不必说,出身世家大族,端庄知礼,德容言功无一不佳,不论以何种眼光审视,都足以担当得起后位。
问题出在顾怜的身上。
属意于他的那一派,认为他腹中怀有皇嗣,此乃陛下的头一个血脉。能为皇家开枝散叶,乃是天大的功劳一件。
而不赞成者,则认为他德行有亏,大胆孟浪,能从先帝的贵人摇身一变,成了当今圣上的枕边人,实在不堪为男子典范。
只是一来,他的母亲安阳侯,还在朝堂上。
二来,若是将话说得太直白了,无异于指着许清焰的鼻子骂。
因而这两派人马,也并不能挑明。只每日里唇枪舌剑,你今日启奏陛下,我明日便写表上书。
热热闹闹,争得不可开交。
而至于许清焰那头,则好像半点也不心急,不论谁来,都只道要再仔细考虑,倒是闹得一班大臣,成天揣测,也猜不出她心里究竟偏向哪一边。
自然,这些事,都是通过各种小道消息,口口相传来的。
她自己从不曾与顾怜提过。
每每过来,只问他精神好不好,身上是否难受,孩子有没有闹他。至于旁的,一概不说。
他也只当不知道。
他少年时,曾是个心气很高的人。但如今,他觉得能将眼前的事顾好,一切平安,便已然是很好了。
至于君后之位,他并无暇往心里装。
顾怜结束了短暂的出神,正打算吩咐如意,将这些东西收起来,眼角余光一瞥,却瞧见那锦缎匣子的底下,有几件首饰。
已经用得半旧了,却眼生得很。
并不是他先前让人送去修补擦洗的。
“这是哪里来的?”他问。
如意仔细一瞧,也愣了。
“呀,这……奴可从不记得拿过。”
他伸手将它们拨出来,又看了几眼,一拍脑门。
“定是那起子不中用的宫女,上赶着巴结我,和我套近乎,道是什么都不须我动手,她们自会妥妥帖帖地装起来。这下可好,把别的宫里送修的东西,都错给了咱们了。”
说着,转身就要走。
“奴这就还回去,还要将她们好好训一顿,办的这都叫什么事呀。”
却被顾怜拦住了。
顾怜对着其中一件芙蓉白玉簪,多看了几眼。
“这仿佛是沈君的。”
“真的?”
“先前饮宴时,我曾见他戴过。”
如意噘了噘嘴,脸上流露出老大的不乐意。
“怎么偏偏是他呀,奴最讨厌他了,路上遇见他们兰林宫的人,连半句话也不说的。大路朝天,各走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