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就要在太后面前撒狗粮。◎
顾怜跪在地上,极力掩着口鼻。
只听太后的声音不紧不慢。
“哀家方才便道,不该让你认,谁知你偏是个性子倔的。弄成这般情状,转眼让皇帝瞧见了,还要以为是哀家存心为难于你。”
“你称这宫中有外人混入,从沈君的兰林宫里走出来,哀家却也不敢全信,平白冤枉了谁。”
“太液池底的怪石多,这尸身坠进去,脸上碰擦得不堪入目,面貌都不可辨了。也说不准是哪一处当差的宫女,没长眼睛,脚下不仔细,自己跌进去的。”
“罢了,都已经成了这副模样,就算要画像寻人,都没处画去,只能趁早拖去乱葬岗了事。”
说着,极嫌弃地冲那抬尸的人挥挥手。
“快些抬了走吧,这样腌臜,多瞧几眼,今夜都睡不安生了。”
那些人领命,原样盖上白布,抬了担架下去。
殿内的侍人松开紧皱的眉眼,忙不迭地捧来香炉,驱散恶气。
只有顾怜仍以手支地,呛咳不止,脸颊憋得通红,眼角都沁出泪水来。
太后是有意的。
那名来历不明的女子,应当是一名死士,眼看宫门紧闭,不能逃出,为免被捕落网,给主子招来灾祸,而甘愿一死以断绝线索。
而旁人又添了一道手笔,将其面目毁去,不可辨认。
如此,便是真的死无对证。
能在宫中做到这般狠绝,她背后的人是谁,此行又是为了什么目的,大约也可以猜想了。
太后与齐王,和沈兰溪,向来都是绑在一条船上的。眼前这是有意在帮着毁灭罪证,抹去痕迹。
而试图挡路的任何人,都会被毫不留情地除去。
方才故意让他撞见面目全非的尸体,只不过是最简单的恐吓而已。
顾怜抬手按了按自己的喉头,仍然阵阵反胃心悸不止。
太后却已从容地笑了笑。
“你所指证之事,尚无确凿证据,不过你下毒暗害沈君一事,倒是御医亲手验出,哀家亦亲眼所见。”
他道:“为今之计,你不宜再留在宫中了。”
顾怜猛抬头,望着那张雍容华贵的脸。
“太后何意?”
“哀家替你另寻一个去处。”
“下毒之事,我绝不曾做过。”
“有与没有,不由你说了算,也并非哀家空口白牙能定。宗正院那样多的好手,总能查个水落石出,你慌什么。”
对面的神情仿佛和蔼。
“只不过,出了这等事,你若仍留在宫中,与旁的君侍混居一处,实在不合宜。”
“行宫宽敞,又清静,正好你怀着身孕,于你养胎很是合适。不妨便挪到那里,暂住一些时日吧,也好将事情查清了,再做定夺。”
“再者说,你不是担心宫中有可疑之人,不慎平安吗。如此一来,恰好也可避过了,以免你心中忧思。”
太后望着他,甚至挂着淡淡的笑。
“你说,好是不好?”
顾怜的喉头却滑动了一下。
太后果然不肯留他了。
行宫虽距京城不远,却是一处僻静的所在,何况诸人皆不在,只留他一人。即便许清焰再有心,也看顾不住他。
在这般情形下,想要他的命,易如反掌。
远的不说,单说他再过三两个月就要生产,在这个节骨眼上,任何差错,都可以归结为意外。
男子生育,向来是要从鬼门关走一遭的,届时不幸,没能挺过来,又有何人能指摘呢?
他绝不能坐以待毙。
“太后体谅,臣侍心中感激。”
他努力将身姿跪得挺直,声音镇定。
“只是,臣侍奉圣日久,如今又身怀皇嗣,即便被疑有罪,也总要面见过陛下,由陛下亲口发落,才好去得安心。”
“你的意思,是哀家还处置不得你了?”
太后终于耐心耗尽,猛然沉下脸色。
“哀家是皇帝的父亲,是这后宫之主,还能由得你胡作非为。来人,还不快拖下去!”
话音毕,立刻有两名宫女上前,一左一右挟住顾怜。
他身为男子,力气既不敌她们,又唯恐伤及腹中胎儿,更不敢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