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 长安谣 - 南霂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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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储国属下得了指令,用长剑砍断了渔船绑在岸边的绳子,一手拿过船桨,渔船轻轻随着水流晃动了几下。

“等一下,莫倾还没到。”缩在姚夫人怀中的娜琴大声喊道,她坐起身,见渔船并没有停下的意思,赶忙拉住姚夫人的手,“姑母,莫倾说过一定会来的,等等他。”

姚夫人眉心微动,终究是没说什么,她又何尝不希望莫倾可以活下去。见受伤的储国属下费力的抵挡下了跃上来的黑衣人,随着黑衣人落水的声响,她赶忙让渔船加快了些速度。

“求你们了,等一下。”娜琴从姚夫人怀中挣脱,爬了两下站起身,伸手去拉划船的储国属下。不知为何她眼中含满了泪水,不是料想不到莫倾的状况,她只是不愿意承认,“他不会骗我的,他说过会来,我们要一起回储国的。”

渔船渐渐驶离,和码头拉开了距离,黑衣人站在原地,似乎并不想再追过来了。

暂且松了口气的姚夫人,上前拉住了娜琴,可娜琴明明已经没有力气了,依旧紧紧抓住储国属下的衣袖,不肯松开。

人一旦放下了戒备,疲劳感就会无休止的袭来,姚夫人脱力地跌坐在船舱里。手臂上的伤口止住了血,但因少量失血,她唇色发白,看起来气色很差。

伸手揉了揉娜琴的头发,姚夫人也是难过的,“莫倾来不了了,他…”

“不会的…不会…”娜琴低下头不停地念叨,眼泪止不住地一颗颗滑落,她终究还是个孩子,接受不了如此突然的生离死别。转头看向远处,渔船已经驶出很远,早已看不到码头,她不知怎么了,猛地站起身,跑去了船尾。

“娜琴!”姚夫人伸手去抓,扑了个空,还是另一个储国属下冲过去,才将失控的娜琴拉住,带回了船舱。

“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这句话娜琴几乎用尽了力气,嗓音都喊劈了,她被姚夫人紧紧抱住,哭得脸上满是泪水。她抬起头看向姚夫人,或是还要说什么,终究没说出口,身体歪斜着晕了过去。

渔船上顿时陷入了寂静,受伤的储国属下坐在一旁包扎伤口,从船头处传来了划船的储国属下的抽泣声。他们都是跟随莫倾出生入死过的,几年或者更久了,方才娜琴的反应,让冷漠的杀手也被触动。

姚夫人用手抹去了眼角的泪水,她在哭什么呢,或许是自己机关算尽,落得如此下场的可悲,又或许是权财两空的落寞,还有最该胸有成竹,却没能回来的莫倾。

倚靠在身后的木质船舱,姚夫人怀中抱着娜琴,娜琴呼吸均匀,应是没有大碍的。渔船破旧且年久失修,寒风吹过,便四处漏风,她从包裹里拿出一件衣服,搭在了娜琴身上。

在经历了置之死地而后生,往往就会开始回顾总结,这一路走来,可否有过后悔。姚夫人自嘲地笑了一声,她爱慕虚荣贪图富贵,又怎会后悔。

若是有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她或许,还是会走上这条道路。

当初要是懂得满足,安于从姚老爷手中得到的回报,做点小本生意,应该不会落到如此境地。可人生没有重新来过的机会,一步错步步错,踏上了不归路。

风风光光从储国前来时,姚夫人身旁是有很多帮手的,傲气自信总是无往不胜的莫倾,以及忠诚不二的诸多储国属下。如今灰溜溜地回去,身边剩的,就只有这些人了。

要是没有娜琴,她或许会和东家周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哪天玩脱了,不过一条命罢了。可也正是有了娜琴,让她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因为对娜琴来说,她是唯一地依靠了。

人一旦有了弱点,很容易就会被击溃,姚夫人做不到冷血无情,她还有牵挂。

东家的野心太大了,姚夫人又何尝不知,到最后只有死路一条,哪怕东家计划成功,也不会放过知道太多秘密的储国人。她无非就是一个好用的工具,可以满足东家的一切需求。

初见东家时,她觉得自己尚可周旋,全身而退,如今看来,不过是自己把人看轻了。东家这个人太可怕了,可以笑着将人踩碎,没有一丝感情。

突然起了一阵大风,吹得渔船剧烈晃动,打断了姚夫人烦乱的思绪。她紧紧护住怀里的娜琴,以防磕碰到。

这个季节多是大风天,起了风就很难停下,储国属下划船并不在行,渔船便晃晃悠悠的,缓慢行进。好在风小了些,渔船也相对安稳下来,在水面上漂浮。

娜琴是两个时辰后醒来的,早上经历了太多,又极度消耗精神气和体力,睡得自然久了些。她浑浑噩噩地沉浸在噩梦之中,睁开眼睛时,还没来得及庆幸一切都是梦,在看到陌生的环境时,有些恍惚。

想起来昏睡前的过往,娜琴眼中又有了泪水,她以为一切都是假的,如今还在府中,虽不能自由出入,但至少生活安稳。目光在渔船上扫过一圈,心中的希望又再次破灭,莫倾是真的不会回来了。

这次娜琴没有再哭闹,她只是安静躺在姚夫人怀里,默默地流眼泪。泪水像断线的珠子般,止不住地落下,浸湿了一大片衣裳。

姚夫人只是用手轻轻捋顺娜琴的头发,她没再说什么,至少娜琴还能哭出来,总比憋在心里要好得多。事到如今,如何解释所发生的事,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一时间,船内寂静无声,只有大风呼啸,与船桨在水中划过的声响。

这个时间没有渔船出海,只有他们这一帆孤舟,显得有些飘零无助的意味。两个储国属下轮流划船,进度依旧不快,比计划时间晚了不少。

惊吓过度的娜琴,一直昏昏沉沉地,时而清醒,时而迷糊。她脸颊发红,是高热所致。

渔船上有一个破旧的棉被,是船夫睡在渔船上时,盖在身上取暖的。棉被应是很久没洗过了,脏得泛着油光,还有一股子味道。

这时姚夫人也顾不得许多了,她让储国属下取过棉被,盖在了娜琴的身上。寒风刺骨,娜琴万不可再受风寒,不然这身子,都不知能否熬到回储国。

傍晚时分,渔船终于靠岸,不过是远离皇城的一个村镇,距离边疆,还差了十万八千里。前方水路不通,一旦到了夜晚,气温骤降,他们是没法在此处过夜的。

姚夫人唤醒了娜琴,一行人离开渔船,往村镇的方向行进。娜琴衣服上沾了污渍,还在散发出一股让人反胃的恶臭。

镇子倒是十分繁华,有客栈商铺,此时都亮起了灯笼,烛光映衬下,给人几分满怀希望的错觉。

这里不宜久留,他们尚在逃命,是万不敢在客栈歇息的。姚夫人在商铺买了些吃食,又给娜琴买了件披风,样式虽然老旧,至少厚实保暖,又能遮住长裙上的污渍。

去边疆总要用到马车,姚夫人从包裹里取出了两个白玉手镯,做工精良品质上乘,一看便是好东西。生意人最是懂得笼络人心,她又加了两个发簪,换一辆马车绰绰有余,任谁都无法拒绝。

在镇子里找辆马车并不难,客栈门口就停了一辆,车夫正坐在马车旁啃饼子。

走上前时,姚夫人突然停顿了一下,把手中的包裹交给了娜琴,“收在披风里,拿好了。”见娜琴乖乖照做后,才走到了车夫面前,表明了来意。

车夫拿起手镯发簪,在手里颠了颠,显然是看不出东西的价值的。他是个干脆的,把首饰收进了衣袖中,就把缰绳交到了储国属下手中。

姚夫人先扶着娜琴上了马车,她似是不放心,一直挡在车夫与娜琴中间,把两人拉开了距离。待娜琴在车与内稳当坐好后,她刚要迈腿上马车,被身后的车夫伸手拉了一下。

车夫的力气不小,姚夫人被拽得转过身,就见车夫快速从衣袖中取出一把匕首,刺进了她的腹部。这匕首是冲着要害部位去的,被储国属下干扰了,偏离了位置,但对于姚夫人这样的弱女子来说,亦是凶多吉少。

姚夫人口中瞬间溢出鲜血,顺着马车下滑,躺在了地上。储国属下快速拉下帘子,出手解决掉了车夫。

镇子里到处都是来往的旅客,并不太平,出了人命关天的大事,也是没人敢管的。客栈掌柜的甚至让伙计关上了店门,生怕被波及,遭受无妄之灾。

有了车夫动手后,从镇子各处涌出七八个黑衣人,与在码头伏击的是同一批人。

“快带着娜琴走。”姚夫人的衣衫被鲜血染红,她知道是东家的人追到了此处,为的就是杀人灭口。不知后续是否还有增援,但她已经走不了了,如今不过强撑着一口气。

储国属下自是明白姚夫人的意思,但还是伸手去扶姚夫人,试图把人一起带走。姚夫人艰难地摇了摇头,“别…管我,快…走…”

黑衣人武功高强下手残忍,已经逐渐收拢而来,储国属下讨不到便宜,只得对姚夫人行了储国礼仪后,一人快步进了车与,把娜琴护在身后,一人拉动缰绳,快速驶离了马车。

眼看着马车走远,娜琴的哭喊声在意识里逐渐变得模糊,姚夫人终究是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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