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燕笼月离开双桂巷子后,没有直接回花街,而是去了聚宝隆钱庄。她一番柔情小意,脂粉淡淡的体香拂过男人的鼻尖,水蛇般柔曼的身体若即若离,撩得胖庄主心猿意马。肉到嘴边,岂有不食之理?胖庄主想进一步时,她却忽地哭诉起来,说自己怕是进不了他家的门了。
“老爷素来待奴家体贴大方,但奴家打听过了,您家的大娘子是个狠角儿,打死过你两个小妾。因她们都是奴籍,所以也就草草埋了,无人敢追究。奴家若跟了您岂不是才出虎口又入狼窝?”说罢,又怨男人并非真心待她,明明有能力抬她入门做良妾,却不顾她的死活...
美人儿抽泣时微敞的胸口起伏波动,男人看得馋涎,当即表示会替她脱籍从良。
“当真?”泪盈于睫的美人儿止住了哭声。
“当真!”胖庄主说罢就要饿虎扑食。
美人儿却将他一把拦下,“老爷若真这么猴急,不如明日就替奴家去赎身。”
“明日?这么赶时间?”胖庄主明显迟疑了下。
美人儿的手在男人下边游了游,“老爷难道不想早日得到奴家?”
“明日就明日!”
......
黛云软回到世子府时,天已经彻底黑了。
“世子还没有回来?”黛云软问温管事。
温管事答,“哎哟,真是不巧,世子刚回府听说黛娘子去了英国公府,屋都没进呢,就直接转头出门儿去找您了。”
朔风夹着雪花凛冽地割过黛云软白皙秀挺的脸庞,她感受着冷意,更不忍裴赴远为了她在湿冷的雪地里白白奔波一趟。只盼他尽量别挨冻,在国公府喝口暖身茶再回来。
“温管事,我手头有三千两黄金,是之前蠡王爷赏赐的。能否麻烦你替我换成银票?”黛云软回过神来,请求道。
“这好说,也不是什么麻烦事儿。我这就去库房取来银票同娘子换。”温管事爽快道,然后又顿了顿,“有一事,还请娘子帮着劝慰一下世子爷。”
“温管事请说。”
“唉!听说今年南方多地忽逢恶寒,那大长公主派去接抚南王府白舒窈小姐进京的车队在路过襄州的时候遭遇雪崩滑坡了,白小姐至今下落不明...昨夜咱们王爷加急来信,让世子务必放下手头事务,尽早出发寻人。但咱瞧世子那样...似乎不大想去。”
黛云软闻言,心下一戚,还是点点头答应了。
......
黛云软回了辛夷居,雪翰上前伺候,替她脱下雪狐暖裘。
“雪翰,你刚出去外头了吗?”
雪翰明显一怔,摇了摇头,“没有啊,奴婢一直在辛夷居待着呢,娘子为何突然这么问?”
雪翰暗忖难道是自己哪里暴露了吗?刚才时间紧迫,她匆匆飞跃回府,掐着点换好衣裳...
黛云软望着她头顶的两片高叶松针,笑了笑,没有点破。只是惭愧地想着,自己在方啸生的书房待了半天,还有热茶喝,而雪翰却得冒着酷寒飞檐走壁或又蹲守在房外。早知她必然跟来的话,还不如让她随自己进屋暖和暖和。
雪翰去厨房备菜,黛云软则在里间换掉了有些湿漉的羊皮冬靴,然后去火炉边烘干鞋子。约莫过了一刻钟,风雪夜归人回来了。
裴赴远已从雪翰处得知了黛云软今日的行程,只是雪翰隔得太远,听不清她与燕笼月在屋内交谈些了什么。他想知道黛云软为何着急将蠡王赏赐的金锭子换成银票,但整个晚膳的时间她都只字未提,于是他也没有过问。
黛云软喝了一口浓浓的玉米乳鸽奶酥汤,然后故作无事地问他打算何日出发?
一旁站着布菜的雪翰也是一惊,下一刻就感受到了自家主子投射来的质问目光。她慌慌摇头,用眼神无声地表示此事与她无关。
裴赴远会意,然后不动声色地为黛云软夹菜,温和道,“温管事跟你说的?”
黛云软犹豫了一会儿,料想也瞒不过他,于是承认道,“温管事是忠仆,他告诉奴家这些,也是好意。”
“今春开年帝京事多,恐抽不开身。我已经调遣了秦岁晏带队去寻人了。”
“广陵王府与抚南王府之间年谊世好。不论白舒窈姑娘究竟是不是世子你未过门的妻子,但她都是世交之女,且如今又是奔赴你的地界才出事失踪的。世子若不亲自寻她下落,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黛云软强忍着将爱人推远的心酸,努力让自己发出开朗大义的劝慰。
他离京去找她也好。反正他迟早都是要娶白舒窈的,两人在雪崩磨砺后患难见真情了,说不定还能极大地促进这段姻缘。至于她黛云软,也可以趁此时机,悄无声息地离开......
“对了,有个东西忘了给你。”裴赴远朝外唤了声“温玖”,那小伙听令进来,手中捧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匣子。
黛云软茫然问,“这里头是什么?”
“你自己打开看看。”裴赴远双眼染着笑意。
还神神秘秘的。黛云软好奇地敲了敲匣子,将锁取开,然后双眼仿佛被磁石吸附在了那一叠叠泛黄斑驳的纸张上,舍不得移开。
“这是我母亲的字迹。”黛云软瞬间明白了所以然,失而复得的欢欣涌上心头,“可这些诗稿不是被随着案件了结被封存了吗?”
裴赴远朝她比了个“嘘”声的手势,“你先收好了,晚些时候我会私下请宫中画馆的师傅来,用药水防潮去霉。”
他深深地望着她喜极而泣的模样,弥补之意愈加强烈。
同时,真的好想好想将她狠狠地揉进怀里啊。
饭后,裴赴远回到才挂上“笑沧海”匾额的书斋,秦五早已恭候在此。
“怎么样?是意外还是人为?”
“脉络峰派就近的探子去襄州勘探了。跟世子您料想的一样,还真是有人蓄意蹲点设陷。虽然厚雪掩了山体,但是探子清理积雪后,到底还是在滑坡的山面上找到了黑|火|药燃烧的痕迹。”
......
夜深了。不知不觉中,皑皑白雪已经积了一尺厚了。两更天的月亮,将清辉泄了一地。裴赴远再次来到辛夷居,屏退闲杂人等。
黛云软抬眸,放下手头的书卷,起身上前道,“怎么还不睡?”
裴赴远低头凝望着眼前的碧玉佳人,忽明忽暗的烛光下,她披散着乌发,肤色白腻盛雪,眼眸更似一泓清莹的泉水,就算朱唇未启,也能就心事流诸...
他按下心头的不舍,沉重地说,“柔嘉,我得离京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