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 远山黛 - 尼莫点1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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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白烬作揖道,“卢表哥好。”

众人一一见过礼后,大长公主府派来接人的管家做了个恭请的手势,“天色不早了,世子公子们也都辛苦了,咱们大长公主府已经备好了歌舞晚膳,诸位也一同请吧。”这管家原姓班,名聪。是已故班驸马从前的侍从,如今左不过四十出头。

不料卢霓轻轻伸手将班聪的手挡下,说自家也备好了筵席浴兰。卢家是白家兄妹那嫡母卢氏的娘家人。按亲疏关系,若兄妹俩抵京小住,理当落宿卢府才是。卢家此番来,就是尽地主之谊的。

白舒窈幼时没少受嫡母苛待,爱其人者,兼爱屋上之乌,憎其人者,恶其余胥,因此私心里并不愿意亲近卢家人。但此刻初来乍到,又当着众人的面,自然不好透露心意,只能低眉顺目,听候自家哥哥决断。

不料白烬将大长公主府与卢家一道婉拒了,说自家在帝京双桂巷原先就购置过一套别馆,已经提前命下人洒扫庭除了。待今夜休整好了,明日再备上礼贽去两家拜会。既人家早拿了主意,双方也不好在规劝什么,只得各自散了。

见码头上那浩浩荡荡的一群人终于离开,阿葭暗松一口气。回过头看黛云软,早已经低垂着头添火煮汤了。似乎一直不为所动。

“黛娘子......”她忍不住唤了一声,看看黛云软是否心绪无恙。

“嗯?怎么了?”黛云软抬眸,没事儿人一样的摆出笑意,“这锅里的鱼汤面可鲜了,用的是鲫鱼,你搭帐篷的时候我去同小舟上的的渔贩买的。马上就能喝了,你再等会儿。”

今晚月朗星疏,江岸浪潮生了又灭,灭了又生。虽仍有几许寒意,但好歹夜风干燥无湿雨。码头一侧的空地上,戏班诸人早搭起了十来个小帐子,此刻正酣然入睡,打呼声赛过蛙叫,此起彼伏。

黛云软翻来覆去,左右难眠,干脆起身,沿着码头散心。白天人来攘往的渡口,此刻冷清萧瑟。所幸如钩的月亮掉进水里了,与山峦古塔一样,以江面为画幅,倒映出了一张千里江山图,磅礴而婉转,孤美而细腻,令唯一的看客黛云软移不开眼。

一路步移景异,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半里外更幽僻些的芦花栈道上。黛云软的跟前,迎着江面还立着一块长条形界碑,不惧风雨侵蚀。

草荡深处望不见底,时不时升起一阵阵不知由来的寒色白烟。她不禁双手抱肘,抵抗凉惧之意。

一股阴森森的不详感忽然传来,黛云软正欲往回走,几声窃窃人语从芦花荡里传来,她恍以为是自己错觉。停下脚步一阵细听,只有风啸而已。

附近小路隐约闪起两盏移动的灯笼,紧接着一架马车急踏而来。

身后芦苇荡呼应似的响起窸窸窣窣的动静,黛云软下意识地躲在了就近的大石碑后。

没一会儿,马车骤停在栈道外。原先驾车的黑衣蒙面人将车顶挂着的两盏灯笼取下,给车内腾不出手的两人照明。

为何腾不出手?那两人正费劲儿扛着一昏睡的女子下车呢。

鬼鬼祟祟的将女子扛到栈道后,其中一黑衣人对着芦花荡,模仿了两声布谷叫。很快草荡内接应的一男一女就拨开了层层芦苇蒲草,驶着一叶扁舟出现。

几人合力将女子移交到了小船上。原先驾车的人叮嘱道,“吃了蒙汗药,明天才醒得着。若醒了,继续喂药就是。但切记,分量别太多咯,不然容易醒不过来。”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包药粉递给小舟上的中年妇女。

那中年妇人把药收好,借着灯光看清了昏睡的年轻少女,不由啧啧称赞,“这脸蛋这身材,可谓人间尤物啊。确定卖去远洋的船上做妓?岂不可惜了。船工、渔夫和江洋盗都是粗鄙的穷汉子,不若交给我重新另找一个富裕些的小城就是了,绝对不会让帝京的老爷们找到她的。”

给药的黑衣人忽然拔剑抵向中年妇人的脖子,威慑道,“牙婆,记住了,我家主子会定期派人看她的,你和你的家人若还想多活几年,就趁早断了这种自作主张的想法。”

风中隐隐可闻到一丝血腥味。那妇人的脖颈已经划出一抹红口子。虽不致命,但却打到了十分的恫吓效果。

两伙人做完交接后,火速作鸟兽散了。钩月隐入云纱之间,芦花荡内栖眠的野禽又重新阖上了眼,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片刻后,那些人已经走远。黛云软心有余悸的从石碑后探出了脑袋。

夜色昏暝,她根本无法看不清那些人的脸。此刻也只得逆着江风,回到人堆中再说。才迈开腿,就在原先马车停留的地面捡到了一块点翠镶嵌的忍冬花纹香囊。

黛云软正往回走,前方忽然出现一团朦胧的黑影。经过刚才那一幕的冲击,她对走夜路这事儿已经心生恐惧。见黑影似乎越靠越近,她本能地往后倒退,甚至拔腿就跑。

她不跑不要紧,关键是她加速,那黑影也加速,而且速度远在黛云软之上。

“黛娘子,是我,您别跑了。”轻功了得的阿葭只稍一运力,就赶上了兔子一样的黛云软。

“是你啊,阿葭。云遮住了月亮,路太黑了,你又隔得太远了,所以我看不太清。”虚惊一场的黛云软见来人是格斗力不输壮汉的阿葭,倍觉心安。

两人结伴回到小帐篷后,黛云软将之前在芦花荡偷偷撞见的事情告诉了阿葭。

“救人的前提是保障自身安全,我势单力薄,如果贸然出去阻挠,只怕自己都保不住,更别说救那个被下了蒙汗药的姑娘了。”黛云软垂气后,又摸了摸捡到的香囊,“这香囊竟然镶嵌了点翠,不像是寻常人家配戴得起的。阿葭,我想那姑娘若是良家子,这两天定会有家人四处寻她。不如我明早离开之前就在码头各处散播消息,说有年轻娘子昨夜被绑去了,要被人牙子卖到船上为娼。这样就算我们走了,也能给真心找她的家人提供线索。”

阿葭只想一帆风顺地回幽州,不愿牵扯是非,故此她耐下心相劝道,“娘子,咱们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您的身份本就特殊。何况,好端端一人,突然在夜里被偷偷绑去卖给人牙子,可见是被恨极了的。苍蝇不叮无缝蛋,若没有与人结怨交恶,也不至于落得这样的下场吧?”

“罢了。”

阿葭的话黛云软并不完全认可,但她听出了阿葭不管闲事的态度,也不想再过多辩论什么,只叹气说,“去码头上四处昭告确实不可行,刚才是我太想当然了。姑娘家清誉最要紧,如果人人知道那女子被绑架去了海船上为奴为妓,就算以后人找到了,被接回了家,恐怕也不好嫁人了。”

“人各有命啊娘子,她若不命不该绝,必会有自己的造化......天都要亮了,咱们还是赶紧歇息吧,明日一大早还要赶船呢。”

黛云软不忍她陪自己熬夜,于是应道,“嗯,好,睡吧。”

两人和衣而眠,黛云软心头有事,迟迟睡不着。不觉间,就到了东方露白的时候。

辰时左右,船桅挂帆,岸边儿的烟火气也一道腾腾升起。

卖包子面食的摊子们在码头附近支起,不多时就坐满了赶路人和纤夫。

戏班众人起身收拾好了行囊,凭着班主发放的船票排队上船。

就在这祥和热闹的早市,忽然一队魁伟的人马劈头盖脸冲入渡口。霎时间人仰马嘶,行人们避让不及,摔的摔,滚的滚。

“好大的阵仗。”正在排队上船的阿葭不禁道,“为首之人不是昨天下午那个白世子吗?”

黛云软也随之望去,默默点了点头,是抚南王世子没错。当时他同裴赴远站在一起,所以她记得他那张脸。

“今天的第一班客船先扣下,没搜之前不准开走!”说话的人正是大长公主府的管家班聪。

“哟,啧,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啊?”船主听说有官兵要扣自个儿的私船,忙从甲板上下来。

班聪掏出令牌,“看清楚了没,咱们是奉了大长公主的旨意而来搜查罪犯的。”说罢,两列士兵蛮暴地登船翻翻找找。

宝骏上的白烬身披一袭金丝玄色的鹰羽披风,冷若冰霜的脸上一双棕眸锐利如鹰隼。翻身下马时,披风跃动宛若苍鸢振翅。

所谓气场强大,就是当他路过凡俗人等身边,大家会不自觉地屏息。比如此刻,他徐徐登上连接船与岸之间的艞板时...

当他经过黛云软,忽地顿了顿脚步。黛云软无意间嗅到男人身上神秘而好闻的味道,似是深夜旷野里寒风自渡的幽邃之香。

黛云软与其他不敢张望贵人的船客一样,紧紧低垂着脑袋。一个眨眼间,忽地发现,这白世子腰间佩戴的香囊,除了里头的草药香料味道不一样,但外型跟她昨天捡的那个相差无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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