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世子饶命啊,奴家是给猪油蒙了心,也被人骗了啊。当时接头的人跟咱说,这小娘子是富豪员外家才买的妾,嚣张跋扈得很,惹正室不快,而且最重要的是还有臆想的疯病,一天到晚幻想自己是什么县主娘娘,王侯之女,总想要碰瓷那些个勋爵人家。那家正室怕她发癫后真去招惹是非,便将她打发给了奴家。若奴家知道她真是抚南王爷的女儿,给我吃一百个熊心豹子胆我也不敢卖她啊。”
白烬背身凝了凝月光,再回头时直接拔出古莣腰间的佩剑,对准那大娘的脖颈,目光像蛇一样狡狯而森冷,“看来你很怕痛啊?乖乖配合不就好了,非要浪费我那么多时间。”
说罢,白烬对准她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割裂出一道血口子。牙婆嚎啕惨叫,被吓得连连后退,伸手护住流血的地方。
他抖了抖剑羽,拿斜眼看人,“白舒窈现下在何处?”
“前天卖给了倭国海寇...”牙婆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命悬深渊的恐惧像是吐真水一样催着她将实话一股脑倒出来,“世子明鉴啊,这可不是奴家的主意啊,奴家原想留白千金在条件好些的中原小城,也是被那接头人以家人性命做威胁才不得已将白千金送去入海口的。老天爷啊,谁料我这前一刻将人卖了,下一刻自个儿就被江洋大盗给劫掳上了他们的船,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造的什么孽?恐怕是卖人者,人恒卖之的轮回报应吧。黛云软暗暗接话。
白烬接着问,“可知道那群倭国海寇跟你交易完后去了哪个方向?”
“这些个亡命天涯的海盗,游踪不定的,奴家哪里知道啊……”牙婆卖着柔弱状抽噎道。她深知,这些个黄花大闺女儿被卖去了贼寇窝里,大多都是凶多吉少,有去无回的命。不堪受辱的,根本撑不过半个月。勉强顺从些苟活的,很快也会怀上不知爹是谁的野种。通常是胎还未稳,就被下一个精|虫上头的男人给弄得下身渗血,小产而终。那些个穷凶恶煞的刮千刀,才不会管船舱底下那些女人的死活呢。
古莣面色凝重,“世子,看来咱们终究是来晚了一步啊,小姐已经被交易了出去。线索在这儿断开,再想找到人,无异于海底捞针啊。”
有些话,他不敢明说,恐怕白舒窈小姐现在已经失贞了。到时候就算费心费力,找到的也不过是一具不洁之躯。连他一个做奴才的都明白的道理,难道广陵王府会不清楚吗?就算广陵王府接下来会派兵增力,那也只是出于道德情义上的帮衬,不代表他们坚定不移地继续这门亲事。
就在线索断裂,陷入僵局之时,黛云软忽然出声道,“世子大人...我有个愚人之见。”
“你说。”
“虽说倭国海寇看似行踪不定,但他们的行径逻辑却早有规律。倭寇以海为路,以烧杀掳掠为生存根本。而他们的这个生存方式,无外乎就是突袭沿岸村庄,侵占出海作业的渔舟,或者劫持商贸航道上的货船。若我们找到沿岸经常被海寇骚扰的地方官跟管理海运的市舶使了解情况,相信会更快助力我们有效追踪这群海寇的出没痕迹,甚至是预悉他们下一次的作案目标的。”
白烬点了点头,“古莣,吩咐下去,拿着抚南王府的令牌,先派两拨人回岸,一波就近联系沿海的地方官,一波联系管理海贸的市舶使,关于这群倭国海寇的一切都要事无巨细的掌握。”
“是,奴才这就去办。”古莣抱拳揖礼,听命离去。
另外两个护卫也将那暂时没有利用价值的牙婆押解去了底仓的牢房。很快甲板上就只剩白烬跟黛云软了。
黛云软小心翼翼地问道,“如果没有什么事儿的话...我是不是也可以下去了?”
“你过来。”他的语调淡沉如水,微仰着下巴,傲睨着她,像招呼小猫小狗一样屈了屈手掌。
黛云软迟疑了一会儿,分析利弊后觉得还是不要忤逆他比较好。“怎么了?”
“让我再看看你。”
“?”黛云软不明所以,她有什么可看的?
“你虽中了一大片蛰居水,但痂痕却比别人淡许多。可是用过药物治疗?”
黛云软没有回答。不过她的药确实可以减淡伤疤的颜色,据说还能加促坏皮脱落。不过毕竟能力有限,就算死皮没了,也会留下一块红印。除非有医术更高深的神医妙手回春……
“你是谁?叫什么?”他终于关心起了这个问题。初见时,她女扮男装,一派落魄相,混迹在戏班子中。以为她穷愁潦倒吧,可她竟用得起那么昂贵的舒痕药,虽然她没有承认。另外就刚才的表现来看,她倒也不算笨。而且,气华这种东西,就像是月亮散发的光晕一样,是什么粗布麻衣补丁草鞋都掩盖不了的。
原本白烬是想先找到白舒窈之后,再去理会这个女人的。但现在事情已经告一段落,而她又站在自己跟前。不妨屈尊抽出空来盘问盘问。
她还是那句话,“小女不过草木之人,名字也粗鄙,说出来恐污了您的耳朵。”
“哦?是吗?那你以后就叫澜儿吧。”白烬看了眼涟漪阵阵的荧色海面,隐约有一股占为己有之意。“长号易水上,为我扬波澜,甚好,甚好。”
“嗯?”黛云软诧异地瞪大了一双水眸,这人还真总令她出其不意。罢了,名字不过一个代号而已,她这前半生易过名,披过的还少吗?多一个不多罢了。
“敢问世子,既然我已经替您指认出了牙婆,那我下一站靠岸后,是不是可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