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聂莞今年二十四岁，从医科大学护理专业毕业已有两年，如今在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的急诊科当一名普普通通的小护士。
时间追回到大学时光，方燃的名字无人不晓。那时传言中的他，身形高大挺拔，面容帅气俊朗，为人谦和友善，成绩更是优秀，据说追他的女生能排成一个连。而那时的方燃，正在上研三，每日都在医院里实习，很少能在学校里看见他的身影。
正因为如此，聂莞在大一的前半学期，连方燃的面都没有见过，平日里听到的那些有关他的传闻，不过是同学们课间闲聊时的只言词组。聂莞生性内敛，一心专注于学业，对这些事情并不关心。
可她的好友覃小雪却截然不同，覃小雪对方燃充满了好奇，心心念念着要见这位传说中的才子一面。大一上半学期临近尾声之际，覃小雪风风火火地拽着一脸不情愿的聂莞，火急火燎地奔赴医院，只为一睹方燃的风采。
也正是这一趟医院之行，让聂莞与方燃有了初次邂逅。那一瞬间，聂莞只觉得这世间所有华丽的辞藻都变得苍白无力，根本不足以描绘她此刻内心的震撼。眼前的男子，比她想象中更加出色，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从谈吐到学识，无一不让人眼前一亮。
聂莞当场就愣住了，甚至忘记了呼吸。只见方燃一袭洁白的白大褂，身姿笔挺，如同一堵坚实可靠的墙，矗立在她的面前。他的眼眸深邃如墨，手肘处轻轻夹着几个蓝色的病例夹，更添几分专业与干练。
他微微弯起嘴角，看着聂莞轻声笑道：“怎么，你也是来看我的？”那语气云淡风轻，好像对这种场面早已习以为常，毕竟每天前来医院，偷偷打量他的小学妹们实在不在少数。
聂莞张了张嘴，想要否认，可她却惊恐地发现，自己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四肢愣是动弹不得。说来也巧，刚才来医院时，覃小雪被一位师姐叫走，临时处理些事情，于是这场偶遇方燃的戏份，就这般阴差阳错地落到了聂莞的头上。聂莞心里暗暗叫苦，要是小雪在旁边就好了，起码能帮她化解这令人窘迫的尴尬。
学校的官网之上，有不少关于方燃的照片，有他在教室里全神贯注学习的模样，有他在食堂里与同学谈笑风生、用餐的画面，还有几张身着绿色手术衣，站在手术台上全情投入手术的画面。可在聂莞眼中，那些照片即便加在一起，也不及此刻眼前活生生的方燃动人心弦。他就那般静静地站在那里，却似有一种魔力，让聂莞一眼万年。
聂莞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方燃见状，嘴角上扬的弧度更大了些，温和地说道：“小学妹，要好好学习知道吗，看书可比看我重要多了。”那声音轻柔地如同春日里的微风，轻轻拂过聂莞的心间。
自那日起，方燃便悄无声息地住进了聂莞的心里，这一住，就是几年的时间。等到聂莞毕业后，如愿以偿地进入了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工作，与方燃成为了同事。
虽说两人分属不同科室，专业领域也不一样，但只要能和他在同一屋檐下工作，距离更近一步，聂莞就觉得满足了。
后来的日子里，聂莞怎么也没想到，方燃竟会主动找她搭话。那一刻，她的反应与初见他时如出一辙，瞪大眼睛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正值食堂用餐高峰期，人声鼎沸。可在聂莞的世界里，那一刻却仿佛按下了静音键，她什么都听不到了，眼中只有方燃一人。
待聂莞回过神来，嘴里的食物却突然呛了一下，她弯腰剧烈地咳了半天。方燃见状，赶忙将刚买来的豆奶递到她面前，还贴心地拧开瓶盖，轻声说道：“给，赶紧喝一口。”
聂莞顾不上尴尬，接过豆奶，“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瓶，这才缓过劲儿来。
自从聂莞和覃小雪一同入职医院后，覃小雪很快就被康复科的一位医生俘获了芳心，两人如胶似漆，闲暇时光总是躲在医院的某个角落里，尽情享受着甜蜜的二人世界。
好友有了归宿，聂莞反倒显得孤单了许多，连平日里吃饭都是自己一个人。
待聂莞彻底恢复平静，这才察觉到周围人异样的目光，脸上瞬间泛起尴尬的红晕，双手紧紧握住豆奶瓶子，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磕磕巴巴地说了一句：“你……好，方师兄。”
方燃嘴角依然挂着那如沐春风的笑容，他轻轻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就这样，两人一来二去，渐渐熟悉起来，不仅互加了微信，感情也在日常的点滴中悄然升温，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
好友覃小雪对此表示疑惑，怎么都想不通方燃为何会钟情于聂莞。并非聂莞不够出众，恰恰相反，聂莞生得眉清目秀，容貌颇为出挑，只是在覃小雪看来，比聂莞条件优越的女生比比皆是，以方燃的条件，随手一抓便能捞出一大把，这样的好事，按理说怎么都轮不到聂莞的头上。
其实，聂莞自己也感到疑惑，怕这一切只不过是她做的一场梦一样。
正因为如此，聂莞无比珍视这段感情，工作之余，几乎将全部的心思与精力都放在了方燃身上。她特地买来各类烹饪书籍，苦练厨艺，只为能让方燃每天都能吃上可口的饭菜，将他照顾得无微不至。
工作之后，聂莞和覃小雪一同租房子住。后来覃小雪搬去了与男朋友同住，聂莞也顺理成章地搬到了方燃的出租屋里。方燃家在外地，想要在这座繁华的大都市里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谈何容易。
好在两人在一起后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幸福甜蜜的模样让旁人艳羡不已。除了偶尔院长千金跳出来，试图搅乱两人的感情，其余时间，他们的感情一直很稳定。
聂莞时常暗自庆幸，觉得自己一定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她甚至想不出，这世间还有谁能比她更幸福。
然而世事难料，曾经的甜蜜温馨仿佛还在昨日，转眼间，方燃却对她冷眼相待，决绝分手。聂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曾经那么相爱的两个人，怎会走到如今这般田地？那过往的种种深情，难道都如过眼云烟，消散得无影无踪？他们之前的感情，究竟算什么呢？
聂莞失魂落魄地站在镜子前，望着镜中的自己：发丝凌乱不堪，双眼哭得红肿，面容憔悴狼狈。她痛苦地闭上眼睛，试图逃避这残酷的现实，可脑海中却不断浮现出方才的画面，挥之不去。
她无法想象，曾经携手走过风雨的两个人，如今竟形同陌路。
聂莞在浴室里泡了许久许久，任由热水冲刷着自己的身体，似是想要洗去这一身的疲惫与伤痛。等她拖着沉重的身躯躺在床上时，已经凌晨。
透过那廉价而又单薄的白色窗帘，隐隐约约能感受到外面的天色开始泛起一丝鱼肚白，狭小的房间里也渐渐有了些许光亮。聂莞嫌弃地将那散发着霉味的被子掀到一边，身上只搭了一件外套，便蜷缩着身子，沉沉睡去。
这一夜，聂莞陷入了无数光怪陆离的梦境之中，其中最让她揪心的，便是梦见了方燃和院长千金的婚礼。婚礼现场，鲜花簇拥，彩带飘扬，方燃和院长千金身着华丽的礼服，宛如一对璧人，站在礼台上，面带微笑，优雅地喝着交杯酒。聂莞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她在心底疯狂地呐喊：方燃不是她的吗？怎么会和别人结婚了？
她拼尽全力嘶吼着，想要冲上前去阻止这一切，可她却惊恐地发现，自己仿佛一个透明人，周围的人对她视而不见，更听不到她的嘶喊声。她只觉胸口憋闷，呼吸困难，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扼住了咽喉，空气越来越稀薄，眼看着周围的氧气快要耗尽，就在她绝望之际，突然，她从梦中惊醒，猛地坐起身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刚才的梦境太过真实，她的心跳依然剧烈，好像要跳出嗓子眼。她害怕极了，心中不断回荡着一个疑问：难道方燃真的不要她了吗？
许久之后，理智才慢慢回归，聂莞环顾屋内一圈，逼仄的空间，狭窄的房间，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怪味，闻着就让人恶心。聂莞实在忍不住，冲到卫生间里，干呕了半天，胃里这才稍微舒服些。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大城市消费高，环境好的宾馆价格更是高不可攀，以她目前的经济状况，只能选择住在这种简陋的地方。
窗外的天色已然大亮，热情的阳光争先恐后地从窗帘的缝隙中挤进来，在木制地板上投下几缕斑驳的倒影。
聂莞深知，不管她身上发生了什么，地球依旧会按照既定的轨道运转，太阳每天都会照常升起，这个世界不会因为某一个人的悲欢离合而停滞不前。
她想要知道此刻究竟几点了，于是从行李箱中翻出手机，这才发现手机没电了，早已自动关机。她又在行李箱里四处翻找充电线，可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心里不禁泛起一阵苦笑，都被方燃赶出家门了，人家怎么可能还事事周到。
无奈之下，聂莞走出房间，来到前台，向大姐借了充电线。谁知她刚转身，旁边突然冒出来一位五十多岁的猥琐男子，那男子眼神轻佻，直勾勾地盯着聂莞，眼中露出猥琐的目光，还恬不知耻地说道：“这小姑娘不错，新来的吧？”
聂莞只觉一阵恶心，厌烦至极，白了对方一眼，便快步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前台大姐见此情形，也面露不悦，白了猥琐男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不要瞎说，这是我的房客，你最好老实一点，要不然老娘把你送进局子里。”
猥琐男一听，立马变了脸色，笑嘻嘻地说道：“别生气嘛老板娘，以后有新货了可别忘了老哥哥我啊。”边说边拍拍裤子口袋，“老哥哥我不差钱。”
老板娘不耐烦地摆了一下手：“赶紧滚，天天来都烦死了。”
回到房间里的聂莞，再次跑到卫生间呕吐起来，不过这回她干呕了半天，什么也没吐出来。
手机充好电后，瞬间活力满满，聂莞迫不及待地打开手机，期待着能看到方燃的来电或者信息，可当她看清屏幕的那一刻，心却瞬间凉了半截。手机屏幕干干净净，一个未接来电都没有，也没有任何信息。
聂莞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床头，望着窗外的阳光愣神。整整一晚上了，方燃没有找过她，也没有打过一个电话。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起一声提示音，聂莞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她迫不及待地打开手机查看，随即一阵失望。这根本不是方燃发过来的信息，而是陈景淮发来的，想必是她昨晚那副狼狈的模样让他担心了，所以他才发来信息关心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