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第二十六道菜焦糖布蕾（二）
陈醉和秦枫这几日的相处模式有些奇怪，连一向神经大条的景樊都看出来了。
他如同往常一样，在最后一单出完后喊陈醉去后院抽烟，聊一聊最近遇到的可以改善的问题，顺便关心一下主厨。
“你和秦枫吵架了啊？”
陈醉侧脸看他。
景樊说这话的时候神情自然，隐隐透露了几分担心，陈醉知道，他是真的关心自己，而不是像店里大多数人一样只是为了八卦。
只是她自认为最近和秦枫相处起来没什么特别的，两人还是一起上下班，工作的时候也是一如往常的默契。
所以她并不知道景樊是怎么观察出来的，更多的是，她不知道和秦枫这究竟算不算吵架。
于是她想了想，说：“也不算吵架吧。”
毕竟她从来和人吵不起来的，能活生生把疯子也磨到没了脾气。
“那你们最近都不腻在一起了，简直跟三好同事似的。”景樊打趣说。
陈醉不敢苟同他的形容，反问他：“我们之前有腻在一起吗？”
“你要这么说……其实也没有黏在一起，只是眼神互动挺黏糊的。”他想到一个形容，一拍大腿，“最近我跟sam新学的一个词——眼神拉丝！”
陈醉没忍住笑出来，心想景樊从samantha那倒是学了不少新东西。
“哎，你别笑，我虽然粗线条，但是好歹也结过婚生过娃，那种感觉我可太懂了！”景樊顶着一副“谁没热恋过”的表情，一本正经。
陈醉笑了笑，说：“没想到你还是个情场老手。”
“情场老手可算不上，是的话我也不会离婚了。”景樊突然变得愁苦，想到什么，狠狠嘬了两口烟，“现在也是，跟感情有关的事我都搞得一团糟。”
说完这句两人有几秒钟的沉默，间隙过后，景樊又摆摆手，“算了算了，不想了，幸好现在孩子还是没心没肺的，只要他健康快乐长大我就满足了。”
景樊仍旧是当初刚认识的模样，三两句话都离不开儿子，陈醉从来都只是听着，很少主动发问什么。她总觉得提出疑问是打探别人的隐私，这样做很没有分寸感。直到她一次次感受到旁人对她真切的关心，才逐渐生了一些新的认知。
“你们离婚对他有什么影响吗？”陈醉问完，又说，“我只是随口问，你可以不回答。”
“没有啊，这没什么不能回答的。”景樊说，“我们离婚那会他刚开始记事，什么都不懂呢，基本属于有认知的时候爸爸妈妈就在两个家里。他平时跟他妈住，一般我休周末的时候接回家，现在都两年了他还觉得很新奇。”
陈醉说：“那这样很好。”
“是啊，我想了想，我们离婚对他没什么影响，在学校他还得意呢，跟别人说他有两个家，零花钱也有两份，惹得别的小朋友羡慕死了，回家让爸妈也离婚，还让他们挨了一顿揍。”
说完这句两人一起笑出来，可见童言无忌的威力甚大。
景樊话匣子打开了，接着说起他儿子出生那时候的事，也难免聊到前妻。
陈醉听着生了疑问，不禁脱口而出，“那你和你前妻当初为什么……”说到一半没继续下去，她倏地反应过来自己有些越界了。
谁知景樊一提到这点更来劲了，陈醉有些佩服他的分享欲。
“我和她啊，彼此初恋，大学一毕业就结婚生孩子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一起长大的，反而修成正果以后开始走下坡路了。”景樊点了第二根烟，感慨说，“感情经不住柴米油盐和家长里短，有了孩子以后什么都变了，所以啊，结婚都要慎重！”
景樊没再说什么细节，陈醉却难得地共情了。
她脑中蓦然出现秦枫妈妈出现在家里的场面，又想到那晚从秦枫口中说出的“未来”，心情也跟着往下沉了沉。
“起风了，回去吧？”景樊说。
陈醉点头，“好。”
回到餐厅，直到所有人都下班了也没在前厅见到秦枫的身影，最后陈醉是在办公室找到他的。
那人正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敲打键盘，眼睛直直盯着屏幕，面前还放着一堆表格。
听到声音后，他看了一眼来人，随口问：“收拾完了？”
“嗯。”陈醉走近几步，看到桌上的文件，“你在帮我算foodcost？”
秦枫拉开旁边的椅子，说：“看你算了好几天，刚刚我没事做就顺便看了一眼。”
可屏幕上的表格已经被填满，陈醉有些佩服他“顺便”看出来的结果。果然人的天赋分布各处，只是秦枫的天赋有些优秀得过于均衡，自己头疼了两天的数据他两小时就能整理清晰。
可佩服归佩服，在应该自己做好的事情上偷懒并不是陈醉想要的结果。她本想道谢之后将差事揽回自己身上，这时脑中却有个声音阻止她开口。
如果这样做了，他们现在的情况会更加僵化吧，本来这几天就已经同床异梦了。
于是陈醉再次破了规矩，没有阻止秦枫的帮忙。十分钟后两人关店，下班回家，只是一路都无话。
这样的状态已经持续了几天，谁都没主动开口打破局面。陈醉自然天生就不懂怎么主动，只是这次以妥帖周全为标签的某人竟也十分矜持，连平时的撒娇黏糊劲儿也忘了。
陈醉必须承认，她是有些不习惯的。
就像一家常吃的老店突然关店，消失的并不是味蕾的记忆，还有其他的连带效应。
秦枫的疏离让她有些恍惚，尤其是在前几天思考到“分手”这一层后，她便已经陷入到最消极的想象中去。
如果分手了，他们还会回到之前的同事关系吗？恐怕很难吧。
不过首先要从他家里搬出去，然后再处理“公私”关系。
两人在一起后，陈醉从未怀疑过自己对于“公私分明”的拿捏，可自从那天他们聊到“未来”和“分手”，她便不能贸然给出答案。
如果她和秦枫真的分手了，那工作起来应该会很麻烦吧，她这才意识到初小年当时极力阻止他们在一起的原因是什么。
想到后续要处理的一切事情，陈醉有些头疼。
夜晚躺到床上，久久不生睡意，她想拿起手机看会东西，可在屏幕亮的同时，有一条手臂也环到了自己的腰间。身上增添了些重量，心情却平静下来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