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陆拾·狐吻泉先喉衔枕来借袖
索吻之语若握管写在纸上,再画上画押,就是一个偷情帖儿。
与虞半白做吕字,漂亮的鱼尾就会变成腿,裴姝觉得这不是一件高兴的事。
腿哪里有尾巴好看,她巴不得自己也长一条鱼尾巴,嘴一抿,十分不愿意道:“若做吕字,子鱼公子想做上面的那个小口,还是下面的那个大口呢?”
“啊?”满心期待裴姝的回答,却不料她反问一个问题,且这个问题让人摸不着头脑。
裴姝缩到袖子里慢慢解释:“大口可以包住小口,我想做那大口,可是我的下巴脱臼了,不宜张嘴,包住小口的话,定又要脱臼,脱臼可疼可疼的。”
好长一段话,字字句句都含婉拒之意,虞半白哪里会听不出来,被拒绝,他寸心酸,一张晕庞儿失了光彩,不尴不尬地干笑了几声:“啊……这样啊,那算了。”
嘴上说算了,虞半白的心头里却偷道小狐狸无良心,他舒心儿与她摸尾巴,她却不肯与自己做吕字,亏得他刚刚语气轻轻,饿丐儿求饭似的,下一回要把弓儿扯满了才是。不对,他要在东关街上另寻心甜的人儿做吕字,干嘛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呵。
裴姝不觉虞半白的言语冒犯了自己,但觉得有些别扭,书中多言做吕字是戏道之一,拥抱、抚摸亦是戏道。戏道之后两情相悦便可做更亲密的事情,比如宽了衣裳白肉相见,帘帐落下后于榻里冲开肉阵。
拥抱、抚摸这两件事都做过了,都是虞半白舒心儿与她做的,所以在不知不觉中她和虞半白竟亲密到如此地步了?生扭做了半对情人?
想到虞半白舒心儿与她摸,裴姝为自己婉拒做吕字一是感到羞愧,可她实在舍不得鱼尾,心问口,口问心,决定退半步,吻一吻他的脸颊。
裴姝再次从袖子里出来,一蹬腿跳到虞半白肚皮上,再一蹬前爪,半折长的前腿搭在他胸口处,伸长脖颈,尖尖的嘴儿想够着他的脸颊送个吻,但努力伸长了耶只能碰着微凸的喉间。
虞半白的肌肤,就连喉间处也呵护得细腻柔软,比鱼肉还嫩,凑近还嗅得一股甜甜的花香味,裴姝饥肠辘辘伸出一点舌尖,舔了一下。
鼻尖闻着香,舔起来味觉也香。
狐狸嘴边有毛,碰上来搔、刺肌肤,酥酥痒痒引人似痴呆,裴姝伸软舌来偷舔,虞半白胸次豁然,笑音痴痴。
一笑,喉间震震,震得裴姝嘴巴痒,便有咧嘴想咬破他喉咙的想法,好在及时忍住了。
虞半白的肚子硬邦邦踩着不舒服,自己的毛发又湿漉漉,裴姝难受得头疼,重入袖中趴好,说:“我不能和你做吕字,所以只能碰碰你的脸,够不着,但够着了你的喉,也差不多。”
虞半白一团高兴,摸着喉间皮风瘙痒起来,态度转篷,暗道其实小狐狸也不是那么没良心。
不能走着回胭脂铺,虞半白另想办法,他不是孔明先生,脑筋一转,眉头一蹙,便有千千条计策,想到的办法就是等到霄深时分,人人在榻里会周公时摸着暗处,一步步跳回去。希望不要被人当成赶路的才是。
想着,半空中一道焦霹雳,尽皆振响,呆在袖里的裴姝四肢也颤笃笃的,虞半白正要出言安慰,但背后足音宛然,转头去看,果有人徐徐往池塘走来。
雨密遮人视线,来人又撑伞遮了半张脸,难辨五官,虞半白捏紧袖口,防待会儿又一道焦霹雳下来,裴姝吓得从袖中滚出。
来者是祢衡和虞蛮蛮。
虞蛮蛮坐着虞半白的轮椅在东关街上四处晃悠,正巧被祢衡撞见了。
祢衡一眼认出虞蛮蛮身下的轮椅是虞半白日日坐的轮椅,出于好奇,便问:“虞姑姑,你今日怎么坐着轮椅?”
虞蛮蛮笑回:“我在池塘边上捡到的,腿酸,便就坐上去了。坐上去腿不酸,但是手转轮子转得酸,你要不要也坐一下?”
听虞蛮蛮这么说,祢衡一个头两个大,说什么捡的,其实就是偷来的轮椅,虞半白腿有疾,没有轮椅他怎么行动?
祢衡想到虞半白在地上爬行的光景,好不忍心,赶紧让虞蛮蛮把轮椅还回去:“虞姑姑,这轮椅是腿有疾者才坐的,你把的轮椅坐走了,那别人可怎么旧独回家。我们赶紧把轮椅还回去。”
“为什么要还回去?”虞蛮蛮死活不肯还,哭着说捡到的就是她的东西了。
满耳里是虞蛮蛮的哭声,祢衡抱着扫帚犯头疼,这样子被伏双瞧见了,头顶可得遭十八道雷。
忽然,祢衡灵机一动,想起是虞蛮蛮见了馒头就会笑的人,赶紧去买了十几个馒头堵住虞蛮蛮的嘴。
嘴里有馒头吃,虞蛮蛮也不关心轮椅了。祢衡带着虞蛮蛮,推着轮椅,冒雨到池塘边,远远看到虞半白浑身湿透在池塘边上打地滩儿,可怜兮兮的,到了虞半白跟前,他立即替虞蛮蛮道歉:“子鱼公子,抱歉抱歉,你的轮椅被我虞姑姑带走了。啊,但是虞姑姑她不是小眼薄皮爱贪人的东西,只是有些调皮,心肠并不坏的,你莫要生气。”
“馒头好吃。”虞蛮蛮低头,掰着馒头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由着祢衡替她解释。
轮椅回来了,虞半白松了一口气,扫了一眼虞蛮蛮和祢衡,表情隽味无比:“无碍,轮椅回来就好。”
虞蛮蛮和那条龙走得近,祢衡又和虞蛮蛮相识,身份也不会寻常,绕来绕去,原来大家都不是人。虞蛮蛮的脸蛋也红,虞半白估摸她和小鹤子一样是一条鲤鱼精,而祢衡扫帚不离身,莫不是一把扫帚精?
虽然祢衡的行为,看着不太像,但仔细一想,好像打祢衡出现在胭脂铺里开始,他就不得安宁了。
七打八是一把扫帚精了,虞半白琢磨着寻个理由,过几日将他炒了。
看虞半白没有要穷究的意思,祢衡提起的心放下,掖着虞半白坐上轮椅,道:“雨大,我推子鱼公子回铺里吧。”
虞半白颜状温和,摇腕拒绝:“不必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一旁的虞蛮蛮吃完了馒头,不落眼地看着池塘,悠悠说了一句:“啊,我想起来了,我刚刚好像把一个人给推下去了。”
祢衡才放下的心因为虞蛮蛮这句话再次提了起来,急得似鲤鱼跳:“虞姑姑,你杀人了啊?你推的是谁?”
“我记不清了,好像是个男的。”虞蛮蛮挠着脖颈去回忆。
祢衡探头去看池塘,不见上方有浮尸,略松口气,或许被虞蛮蛮推下去的人识水性,自己游上来了,可他又怕是另一种可能,一颗心提了又放放了又提。提提放放,胸口闷得慌。
“不用担心,那人已经游上来了。”
准确的说是飞上了天。
虞半白说完,单手推着轮椅回胭脂铺。
有了虞半白这句话,祢衡仰头出一口长气:“啊,虞姑姑你没杀人就好。”
罪魁祸首虞蛮蛮可不像祢衡那样掉态掉声,一惊一乍个不住,她啧啧嘴,左手背拍右掌心,嘀咕:“我推的到底是谁呢?我记得今日和苍迟哥哥一块出门的......”
越回忆就越模糊,虞蛮蛮脑袋一甩,索性不去想了,肚子也吃饱了,她撇了祢衡回小河里去。
不知裴姝是不是睡着了,重新入袖以后乖得不像话,一点动静也没有,虞半白几近一刻,头顶风雨回到胭脂铺里才敢撩开袖子偷偷看一眼。
裴姝的头藏在腔子里,大尾巴绕身放,在袖子里睡成一小团。虞半白撩开袖子,有光漏进,裴姝感光转醒,剔眼看自己身处胭脂铺就跳到地上,一骨碌跳下地,四肢打着晃儿回自己的香鱼铺了。
醒来到离开,裴姝一句话也没说,忽冷忽热的情涂,让虞半白的心也忽冷忽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