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正月十五
萧宸予费了半天劲摆脱了朋友们的再三挽留赶回了府,一到家就发现陆柒已经打扮好了。
她做了初见面时的男子装扮，一头青丝高高束起，发梢有些打卷,从不施脂粉的脸蛋粉嫩红润，不变的还是那双清泉般透彻心扉的狐狸眼。
一身黑衣，手里拿着紫貂大氅,足下的金丝云纹高靴显得她腿细长笔直，她下巴一抬：“走不？”
“走！”萧宸予穿上刚脱下的黑狐大氅,拉着她直奔门外。
街上人熙熙攘攘，川流不息，马车走得很慢,好不容易到了地方。萧宸予撩开帘子，跟陆柒一前一后下了车。
从神武门向南一路到翠潭湖,长长的街道是每年上元节赏花灯最热闹的地方。华灯好像空中月,色彩犹如璀璨星。
几百家大大小小的铺子都出了摊，猜灯谜、卖花灯自是不用说,还有很多地方小吃、特色服饰、用品的摊子，琳琅满目。
萧宸予看陆柒好似在找什么，问她：“你逛过灯会？”
陆柒左顾右盼：“嗯,陆云带我逛过。”看到卖糖葫芦的货郎,她眼睛一亮。
货郎挑了一串红艳艳的给她，那上面的山楂一个赛一个大,陆柒正要掏钱，萧宸予已经付了。
“有不一样吗？”
陆柒咬着糖葫芦假装没听见,冰糖裹着山楂,酸酸甜甜，可她吃到嘴里只觉得苦涩。
她咬碎了一颗又一颗山楂,糖嚼得咯嘣响，物是人非，当然不一样！
“啊，有卖兔子灯的，我给你买一盏。”萧宸予不由分说拉着陆柒过去。
陆柒抽回了手：“我不想要。”
看着熟悉的兔子灯，那年，陆云也给她买了一个，她高兴得不得了，后面一路炫耀。
可能是老天看不惯她这般没见过世面，也可能是她第一次逛灯会太开心了，兔子灯被弄丢了。
陆云给她买了十串糖葫芦都没哄好她，最后又找回原来的摊子说再买一个。
但是陆柒不要了，她只是后悔自己不该弄丢他给她买的第一盏花灯。
“小柒？”萧宸予看着空空的手心，陆柒就在她的旁边，怎么一下子离得那么远。
“我不想要。”
再有多少个兔子灯，也无法替代那唯一的一盏。
陆柒面色平静，无论多么辉煌的灯火也照不进她的眼底。萧宸予没来由得涌起一股挫败感。
“萧三，你知道吗，这元宵灯会可向来是男女定情的绝佳场所。”
刚刚十二岁的少年还不知道情为何物，就已经开始跟那些不务正业的公子哥游戏人间。
脸上还有些稚气的萧宸予勾唇一笑，惹来无数惊叹的目光：“小爷什么不懂。”
“可以啊，小子。”他的肩膀一沉，被一个满身酒气的人勾肩搭背，“哥哥做东，带你去青楼开开荤！”
“他才十二，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本世子十二的时候早就阅人无数了。”
酒气熏得萧宸予直皱眉头，他却要故意笑着、应和着，跟着他们一步步迈入泥潭。
酒过三巡，萧宸予实在受不了，捂着嘴巴跑到街边，扶着树一个劲儿地吐，吐到最后，只剩下苦涩的胆汁。但是他还在继续吐，不吐干净不罢休。
臭，脂粉味、屋里熏的香，都太臭了！
脏，那些暗地里的挑逗、眼神、手指的动作，都太脏了！
而他正是最污迹不堪的那一个！
“文大哥，你把我拉出来干嘛？我还要帮我爹看摊子呢，一会儿他又要骂我偷懒！”竖着双髻的小丫头眼睛大大的，一身粗布旧衣也挡不住她的秀色，这会儿小姑娘脸红红地看着对面高出她一头的少年。
那少年从背后掏出一盏兔子灯，小丫头眼睛一下就亮了。
“喏，给你的！”
“哇，好漂亮！”胖胖的小圆手想碰又不敢碰，小姑娘绕着兔子灯直打转，“这么好看的灯得不少钱吧，你哪儿来的银子？”
少年蹭了蹭鼻子：“没、没多少钱。”
小姑娘双手叉腰，瞪着他：“你骗我，不说清楚，我就回去了！”
少年赶集拉住她：“玲儿，别走！”
“那你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我最讨厌别人骗我了！”
“我、我这一个月把午饭的钱省下来了，还有帮着书店抄了几天书，攒够了银子买的。”
小姑娘眼睛湿漉漉地：“你干嘛呀，怎么能不好好吃饭。还有你每天都读书到那么晚，还、还有时间干别的？！你故意气我！”
少年急了：“玲儿，你别哭呀。我没事儿，我、我只是没什么能给你的，这兔子灯我看你去年就喜欢了，就想着今年一定要买给你。”
“我是喜欢这灯，可也不要你这样嘛。”小姑娘的声音软软糯糯的。
少年笑着道：“你喜欢就好啦。走吧，我送你回去，省得伯父又说你。”
萧宸予望着俩人手拉手离开的背影许久。
...
“你不喜欢兔子灯吗？”萧宸予没想到她会那么说，又赶紧指着上面挂着的其他花灯，一盏一盏展示给陆柒看，“这里还有荷花灯、走马灯、纱灯、花篮灯...好多种，你喜欢哪个我买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