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文姨娘
偌大的沈府一如往常地寂若无人,只有一、两个仆人默默无言地扫雪。岚烟端着碗药穿过回廊，推开房门浓郁的血腥味直面而来。
火盆里的炭火早就熄了，整个屋子里冷得跟个冰窖似的,她把冒着热气的汤药放下，拿火钳复又拢了拢，炭火渐渐复燃,映红了她的脸。
“你说你这是图什么。”
无人应她，岚烟又推开窗,阳光撞了进来挤走阴霾，却把屋里的浮尘照得一清二楚。
她端着药碗来到床边，“喏,快喝吧。”
沈奕全身没一块好肉，脸上更是淤青伤痕,伸出右手,食指包裹着厚厚的纱布，血已经干了将纱布和肉黏在一起。
岚烟看不得他这样,撤了手：“我喂你。你这手也不找大夫看，是不想要了吗？”不由分说将药碗抵在沈奕唇边，逼他喝了下去,“陛下对你自断一指的行为已很是不满。萧宸予给了陆柒放妻书,你若还是如此，就不怕被陛下察觉到你的心意？”
沈奕古井无波的眼中终于泛起了波澜。
当时看着写好的供词,他终究还是下不了手，最终让岚烟将手指和供词一并送了回去。周文帝大怒,将他关押在明镜司的暴室里足足三天才放出来,整个人都脱了一层皮。
周文帝冰冷的眼神比暴刑还让他崩溃，可他不后悔,这条路走到现在谁也没法回头，他这条命从来都不是自己的，眼眸转向床边的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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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淑妃将簪子扔进掐丝银嵌宝石百宝妆匣，扭过身冷了眉眼，“别说了，我不会同意的。”
看陆柒跪下，她又软了声音：“小柒，你听我说，这事非同小可。但凡能拉他一把，我会不拉吗？你看看现在谁敢跟萧家沾半点关系？冯贵妃她是最会审时度势的，如今别说来我这儿了，连她的宫女都绕着这里走，我能眼睁睁看着你往火坑里跳？”
陆柒道：“娘娘，我知道你为我好，可我不能看着他死袖手旁观。”
宋淑妃急道：“就算让你见了那个文姨娘又能怎么样？她这般女子一出手就必要治人于死地！你们这一年多又在边关，你说，你怎么斗得过她？”
“无论如何我都要见见她，问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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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刑司旁边的一个独立小院外亲卫一个个正颜厉色、不苟言笑，院内高耸的松柏遮天蔽日，更加阴森静穆。
脚步声好似都带着回音，朱静婉不禁跟紧了陆柒几步：“小柒，他们能让咱们见文姨娘吗？”
陆柒不答，径直往里院走，两侧亲卫提刀阻拦，吓得朱静婉掣住陆柒的手肘。
陆柒向袖中的令牌举给侍卫过目，亲卫立即收刀避退两侧。
“小柒，那是什么牌子，这么厉害？”
进了院子，朱静婉连忙小声问陆柒。
“陛下之前不是去祈福了吗，便将贴身令牌留给了娘娘。我求娘娘让我见文姨娘，她就给了我。”
“淑妃娘娘对你可真好。”
是啊，但凡她有一丝半点的不好，陆柒的心情都不会如此复杂。
两侧的松柏愈发紧凑地排列，好似生怕漏出一丝光线照在前行的路上，一路上连只鸟叫都听不到。
“真没想到陛下竟然会把文姨娘单独安置在这里，这样谁也拿她怎么样不了。”朱静婉觉得冷，拽得陆柒更紧了些。
“我们也不能拿她怎么样，只是得问个明白。”
一步一脚印地上了台阶，陆柒刚收回左腿，面前的门便“吱呀”一声开了。
花容月貌的娇靥随着一身孝更显得楚楚可怜，文姨娘俏生生地提裙迈出门槛，对她们二人盈盈一拜：“二少夫人，三少夫人。”
那身白明晃晃地刺了陆柒和朱静婉的眼。
“姨娘，你这是给谁带孝！”朱静婉怒气冲冲。
陆柒掣了她的手：“有什么事进去再说。”
朱静婉便作罢。
进了屋，陆柒见炉子上还热着茶，轻烟淡如水，“姨娘是知道我们要来。”虽是疑问，但陆柒的语气很肯定，她真是后悔以前竟然小瞧了这位文姨娘。
文姨娘给她们倒好茶，双手捧着放到她们面前：“二位坐。”
朱静婉匆匆扫了一圈，拿眼角剔了她一眼：“我们可不敢喝，谁知道有没有毒！文姨娘，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为什么要陷害自己人？”
“自己人？”文姨娘抬袖浅笑，银铃般的笑声好似尖尖细细的绣花针，刺耳得紧，“萧家何时把我当过自己人，不然为何岑儿出事的时候，不见你们一个个出来说话！”
她水汪汪的杏眼里眸光如箭，发出淬了毒的光芒。
朱静婉道：“那是他残害兄嫂，咎由自取！文姨娘，你莫不是要拉着全家给他陪葬不成？”
“你说对了。”文姨娘弯眉如刀，樱唇如刃，“我就是要让萧家都给我儿陪葬！”
“你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管了？”
文姨娘笑得更加欢愉：“我此番是大义灭亲，我娘家已经帮我求了陛下开恩，让予芙与萧家断绝关系。她如今记在我哥哥名下，是文家嫡出的大小姐。哦，对了，我娘家一定会为她择一门好亲身，不会像你们这般成为了弃妇！”
“你这个贱人！”朱静婉就要上手撕了文姨娘的嘴，却被陆柒拦下。
“姨娘，当真不肯放萧家一条生路？”陆柒沉着眼眸问道。
文姨娘优哉游哉地在圈椅上坐了，翘起右腿一搭：“你跪下。”
“咚”的一声，陆柒二话不说跪在油光锃亮的地面上，眼前是文姨娘素鞋，脚尖缀的白花层层叠叠，随着脚尖的晃动栩栩绽放，白得扎眼。
“哎呀，三少夫人就是这么性急，妾身说得是你跪下也没用。”文姨娘嘴角噙着充满恶意的笑容，整张脸再也不见半点府中的温婉和顺。
朱静婉跳过来拉起陆柒：“你别太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