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却死香又称返魂香,传闻只消人死不超过三日,燃了此香都可死而复生,且甚至有复生后能长生不死的说法。
柳萋萋确实记得《异香录》上有记载此香,可想起这香所要用到的香材,她秀眉紧蹙,抬眸看向宁旻珺,作不悦道:“这般看着我做什么,好似我知道《异香录》上写了什么一般,既得先前那些案子都是你干的,那你手上应当有本《异香录》不是吗?”
宁旻珺闻言轻嗤一声,“我若有《异香录》,那夜又怎会中了你和孟家小子设的圈套,我的确知晓一些《异香录》里头的方子,但并不完整。”
言至此,他双眸微眯,看着柳萋萋的眼神愈发阴沉起来,“我知道你幼时看过那本《异香录》,因鸢儿同我说过,因着此事,你父亲险些打了你,当时你还同鸢儿哭诉过,我说的不错吧?”
原是宁翊鸢漏的嘴,怪不得那时宁旻珺会拿着糖葫芦哄骗她说出《异香录》之事。
可她从前牢记母亲苏氏的话没有上他的当,如今也绝对不会。
“你说的对,我确实看过此书。”柳萋萋坦诚承认此事,“不过,那时我不过四五岁,字也不过将将认全,哪里能记得住上头的内容,所以看过又如何,我早便忘得一干二净了。”
她眼神不闪不避,定定看着宁旻珺,“你让陛下将我召进宫,是为了将我囚禁于此,自我口中套出《异香录》的内容吧,不过怕是要让你失望了,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她这般态度令宁旻珺下意识蹙了蹙眉,原在心下认定的事有一瞬间的松动,但很快他便重新坚定自己的想法,挑眉道:“你不肯说也无妨,左右还有时间,我不介意同你慢慢耗。”
柳萋萋唇角笑意渐失,她眸色冰冷,隐隐透出几分恨意,咬牙切齿道:“宁旻珺,你可真是个疯子,你害死这么多人,就不怕遭报应吗?”
“遭报应?”宁旻珺丝毫不怒,反淡然道,“我若不疯,我们宁家又怎会有未来呢,就像你父亲,做了一辈子的好人,还不是落得那么个结局。”
他面上扬着淡淡的笑,对于害死那么多人性命不仅毫无愧疚,甚至透出几分自得,似乎这一切不过是为了大义作出的必要的牺牲罢了。
想起她惨死的父母亲,还有顾家那么多口人,柳萋萋将手落在腰间,有一瞬间起了杀意,但很快她冷静下来,又缓缓将手垂落下去。
宁旻珺并未多加逼迫她,似乎知晓就算逼迫她也无用,等皇后朱氏恢复了些许气力,便让她随皇后一道回了坤安殿。
本就气血不足,一时失了太多血,朱氏的气色极差,帮着宫婢将朱氏扶躺在床榻上后,柳萋萋开了方子,准备让紫苏去太医院抓药煎服,却被一侧面色沉肃老嬷嬷拦了下来。
“皇后娘娘需给陛下供药,不可随意喝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恐污了血,失了药效。”
那老嬷嬷说着,细细看了方子,确认没什么特别的药材,方才递给紫苏。
柳萋萋见状不由得看向朱氏,便见朱氏唇角勾了勾,露出一丝无奈却又习以为常的苦笑,无力地阖上眼。
紫苏动作快,不消一个时辰,汤药便呈了上来,柳萋萋将朱氏扶坐起,亲自给她喂服。
喝罢,又轻柔地替她擦拭了唇角,恭敬道:“娘娘且好生休息一会儿,待醒来应会舒服一些。”
朱氏看向柳萋萋,自嘲地笑了笑,“什么娘娘,我这个皇后不过是个供血的工具罢了,整日被监视着不得自由,连宫里的奴才都不如。”
见她面色凄凉,那双潋滟的杏眸中滚着晶莹的泪珠将坠未坠,柳萋萋不禁心生几分怜意,“娘娘莫要这么说。”
“我父亲本也不过是个六品小官,封后的圣旨乍一传到我家时,全家人喜出望外,只有我觉得奇怪。”朱氏轻笑了一声,笑声里透出几分悲意,“进了宫才知晓,原不是什么泼天的富贵,不过是因着我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女子,还未出嫁,保留着处子之身,这才将我封为皇后,以便时时取血之用……可这般日子我实在是过够了。”
朱氏眼睫轻眨,泪水簌簌而下,滴滴答答落在衾被上,染上点点深色的印痕。
柳萋萋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因她如今也是自身难保,只能抓住朱氏的手低声道:“娘娘再忍一忍,总会有柳暗花明的时候。”
这话,像是在同朱氏说,又像是在告诉她自己一般。
没错,总能挨过去的。
天弘帝是一月服一回药,因而朱氏也不必时时去干华殿,柳萋萋用草药兼香方替她调理,朱氏的身子倒也慢慢恢复过来一些。
是日,柳萋萋正在屋内翻看香谱,便有宫人领着一个眼生的内侍进来,道太子殿下今日身体不适,传唤她去东宫诊治。
柳萋萋疑惑地蹙了蹙眉,毕竟她既非御医,也不是冶香官,太子为何要让她前去。
那内侍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也不待她问,主动道:“夫人有所不知,相比于普通草药,我家殿下更喜用香药,可新任冶香官宁大人整日都在干华殿伺候陛下,匀不出时间来,我家殿下便想到了夫人您,想让您前去探探脉。”
虽心下不是很愿意,但太子殿下毕竟是储君,亦是宫中的主子,她不得不从,只能乖乖跟着那内侍去了东宫。
相比于皇宫,东宫此地甚为寂静,听说太子并未有太子妃,只有一个良媛,一个良娣,但因着太子身子不好,几乎未临幸过两人。
被一路带至太子寝宫,柳萋萋便见太子正披着大氅,坐在一张偌大的花梨木红漆桌案前,身侧燃着暖炉,批阅那些因天弘帝生病无法处理的,自御书房搬来的奏折。
余光瞥见柳萋萋,他停笔起身迎来,“夫人来了。”
“臣妇参见太子殿下。”柳萋萋上前施礼。
太子虚虚将她扶起,命宫人上茶,“孤突然召夫人前来,也未提前告知,想来让夫人受惊了。孤今日也无旁的事儿,就是近来身子不适,颇有些头疼,想请夫人给孤探探脉。”【看小说公众号:玖橘推文】
“殿下吩咐,臣妇不敢不从,但臣妇学医时间不长,只能诊出些皮毛,还请殿下莫怪。”柳萋萋道。
太子闻言浑不在意,“无妨,夫人诊断便是。”
见他这般坚持,柳萋萋也不再多说什么,只能让太子坐下来,将手臂搁在桌案的脉枕上,替他细细诊断。
她原以为太子这般体虚的模样,定是脉象微弱,然当探得再正常不过,甚是强劲有力的脉象时,柳萋萋拧了拧眉头,差点以为是自己探错。
心下顿掀起一阵惊涛骇浪之际,便听太子蓦然问道:“听闻母后前阵子身子不爽,孤近日因政务繁忙也顾不得前去探望,也不知母后近日如何?”
听他突然问起皇后,柳萋萋稍愣了一瞬,不禁想起那日在太子身上嗅到的朱氏所用的香膏香气。
她朱唇微咬,不清楚太子知不知皇后为天弘帝放血治疾之事,但明白此事不可提起,只模棱两可道:“娘娘只是有些气血不足,倒也无甚大的毛病,臣妇开了方子,娘娘服下倒是有些起色”
“那便好,幸得有夫人在母后身边照料。”太子露出欣慰的神色,顿了顿,问,“不知夫人,孤的脉象如何?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柳萋萋抬眸看去,便见太子笑意盈盈地看着她,分明神色温柔,然她却觉一股寒意自脊背攀上,令她的手指忍不住微微发颤。
她相信自己的诊脉手法不会出错,太子根本不像外头传闻的那样体弱多病,甚至活不过三十岁,反而身体强健,没有一丝问题。
他的病,根本就是装的!
柳萋萋不觉得是太子认为她诊断不出来,放任她断脉,他当是故意让她知道这个天大的秘密。
她扯唇勉笑了一下,“臣妇看殿下的脉象尚可,您身子不适,或是近日批阅奏折,太过劳累所致,还望殿下平日保重身体,多加休息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