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兄弟阋墙
“谢璨,我已经说过了。”
退婚的时候她依在谢澜的怀里,对他说:谢璨,我再也不会等你长大。
谢璨何尝不明白,但只要她没有严词拒绝,他就还有机会不是么?即使那机会渺小如微光。
“珏儿,我们之间有误会。”谢璨悔不当初,他太骄横,不懂得换位思考她的处境和感受,关在听雪院的期间,他已完完全全尝过当初她经历过的苦。
谢澜没有给他澄清道歉的机会,谢澜反握沈珏的手,淡然地纠正谢璨,“叫嫂子。”
珏儿岂是他能唤的?
“嫂子”二字如尖刺,扎破谢璨的耳膜,直击心脏,心口破了一个大洞,腊月寒风呼呼灌进来。
心脏的疼盖过手腕脱臼的疼痛,谢璨挣扎着要去牵沈珏的手。
只差一点,就差一点,他就能碰到她金线描摹的袖角。
可挡在他身前的谢澜就像一座岿然不动的高山,阻拦他一切脚步。
谢璨的双目赤红得快滴出血,像只野兽无助地嘶吼,“谢澜!你放开我!!!”
“带下去绑好。”谢璨的歇斯底里如谢澜而言,就是一拂即逝的尘埃。
本是以宾客身份出席的喜宴的邓唯义不容辞,绑缚谢璨的双臂,铜墙铁壁般不容挣脱。
谢璨被带了下去,一场闹剧方休止。
主座上的柳氏像个局外人,冷冰冰地瞧着。
佝偻的卫国公一叹,无可奈何地挥了挥大掌,“筵席继续。”
主人家都发话不介意,宾客焉有不从的道理?一时间丝竹乱耳、觥筹交错,又恢复之前的喜气繁华。
谢澜穿一身正红直坠婚服,金丝蝠纹束紧劲瘦的腰,头戴镶碧玺鎏金玉冠,衬得他身形修长,穿梭于宾客、往来敬酒,他面色如常,唇边还有欣然愉悦的上扬。
若非谢家嫡次子消失于筵席,众人会以为方才的闹剧是一场大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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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降临,灰白色的月光洒落卫国公府鲜少有人经过的柴房,清晰地勾勒出角落里被绑缚双手、倒在地上的人影。
邓唯把谢璨扔在无人的柴房,任他自生自灭。
总归也不会死,只是让他承受手伤,多吃些苦头。
眼前阵阵发黑,却迟迟不见天旋地转,他多想晕过去,总比清晰地感知到她与别人大婚的痛苦要好。
脱臼的手腕持续传来疼痛,每每他要昏过去时,就被疼痛唤醒神智。
柴房的门咯吱被推开,找了听雪院一圈都没有见到人影的周瑶终于找到他。
“二公子!”她小心地避开他扭曲的手,替他解开绑缚的绳索。
“我要去找珏儿……”事已至此,他心心念念的还是沈珏。
周瑶被一盆冰水兜头浇淋,她劝道:“她心里根本没有你,二公子何苦还要去找她?”
谢璨充耳不闻,自顾自地喃喃“珏儿”“珏儿”……
也不顾他会否回答,周瑶好不容易找到宣泄的口子,将心底的苦水都倾倒出,“世子一回京,无论是老太君还是国公爷都冷落二公子,就连您被世子私下惩罚,他们知晓了也袖手旁观。国公府里好黑好冷,瑶儿是失去了双亲才过的油煎火燎的日子,可二公子您呢?
今儿不止是世子生辰与大婚的双喜良辰,同样也是您的生辰啊!但他们却怎么对您的?拖着一身伤,关在凄冷的柴房……”
她与谢璨合该是一路人,都被双亲抛弃、任人熬磨揉搓,他们应该在一起互相取暖、互相帮扶的不是吗?
但是谢璨的心里只有那个,她讨厌到快发疯的人!
她的名字如念咒一般重复在耳畔,周瑶倏地站起身,“珏儿珏儿!你的珏儿早都不要你了!”
失去凭靠,谢璨颓然倒在砖面,双唇不再阖动。
周瑶生出一丝希望,讨好地扶起他,“二公子对不起,我、瑶儿只是……”
“她没有说不要我,我要去问她。”
谢璨推开周瑶,踉踉跄跄地朝清梧苑的方向走去。
冰冷的月光照在周瑶的身上,支撑地面的手慢慢捏紧,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崩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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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房内,房梁饰以大红彩绸,进门当头的艳粉浮金的墙壁贴双喜大字,红烛摇曳,鸳鸯绣花的锦缎被面上满满当当地铺着红枣、花生、桂圆、莲子。
顾念沈珏身子娇弱,谢世子特意叮嘱不得闹洞房,喜婆与丫鬟们便都退了出去,新房内只余沈珏一人。
龙凤红烛泣泪,烛火照亮满堂,并不觉空旷。
皂靴踏过门前石兽仰首的石板,步履蹒跚,宛若喝醉行走的人。
透过缀着米粒儿似的珍珠喜帕,来人衣裳艳红,玉冠歪斜。
怪说宾客们没有闹洞房,原来都是去闹新郎官了。
沈珏半是担忧半是羞赧,来人只字未语,伸手将喜帕掀开,露出遮掩下的绝色容颜。
“珏儿。”
和清冷朔雪的声线完全不同,与此同时,她见到他形态扭曲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