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拯救师姐第34步
俞倾夭恢复意识时眼前还是一片昏暗,浑身像是浸泡在粘稠冰冷的黑液中,能感觉到明显的阻滞。
她摸索到前方宛若薄膜般的结界,蓄力撞上前去。顷刻间,黑暗如流水褪去,出现在她面前的是宁静祥和的山景,不远处有一片村落,隐隐有人声传来。
俞倾夭长眉轻蹙,她感觉自己似乎遗忘了某件很重要的东西,可无论如何回忆都想不起来,脚步下意识往村落的方向走去。
“顾娘子,回来了?”村口大榕树下纳凉的老人抬起头刚好看到她,但也只是随意扫了眼又低头继续研究棋局。
“顾娘子?”“顾娘子!”
俞倾夭顿了下,继续往前走。路上遇到好些村人也朝她招呼,不在乎她是否冷脸和回应,乐呵呵地挥手。甚至有四五岁的小孩儿追着她讨糖。
俞倾夭往袖袋里一模,还真摸着了东西,掏出一看,是个巴掌大绣了月亮的粉色锦囊。
小孩看到后,眼睛都亮了。
俞倾夭默了下,她似乎很难拒绝这种眼神,解开抽绳,看到里面是用糖纸分包好的糖粒,拣出几颗给他们分好了。
“谢谢顾娘子!”小孩儿高兴地咧着嘴,嬉闹着离开,差点撞到了抱着竹筐经过的妇人。
“这群皮猴子也不晓得看路。”妇人站稳后叉腰笑骂了几句,转向俞倾夭,看到她手里还没来得及收起的锦囊,嗔道,“顾娘子,糖精贵着呢。月山先生给你买的,你就收好,别便宜那群瓜娃子。他们哪懂什么,就好甜口,知道你有糖,整天缠着你,得亏你没生气。”
俞倾夭愣住:“月山先生?”
她识海里浮现出一个少年的模样,青灰色下垂的眼睛,骨相和五官都十分精致,即便可面覆疤痕和黑鳞,亦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你是想他了?”妇人见她走神,掩唇笑道,“月山先生离开也有一段时间了,他可有说何时归来?我家那口子先前还念叨着水车那事儿,说要等月山先生回来请教。”
俞倾夭捂住了心口。好奇怪,明明之前她根本不记得这个人,但是一旦开了头,竟然会越来越想念,鼻头莫名酸涩。
“他脸上的疤和……”俞倾夭蹙眉,“怎么回事?”
“月山先生是最好看不过的人了,脸上怎么会有疤呢?”妇人好似没察觉到俞倾夭的异样,自顾自地夸赞,“当然顾娘子长得也好,跟先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当初两位要住进我们村子的时候,还以为是来了神仙呢!”
俞倾夭眉头蹙得更深,漫不经心地应了声,套出了“自家”的住址,便不再耽搁,往回赶去。
到了村子边缘,离得最近的只有十丈远的一户人家。俞倾夭看着眼前的柴门小院,翻出了方才摸锦囊时找到的钥匙,打开了院门。
里面除了三间瓦房,还有个用奇石围起的小花园,并非种了多珍稀的花草,多是取材于山间林木,生得茂盛但错落有致,把雅致和野趣结合得生动有趣。花园旁边挖了一小块菜地,能看出耕作的痕迹,但大半菜苗都收成了,只留下两颗小白菜,不比草木好生养,一旦缺水缺肥就焉黄了叶子,没精打采地趴着。
最小的那间是灶房,另外两间屋子挨着,门窗堂壁上贴了喜庆的剪纸,中间连通,能够看出有两个人的生活痕迹。
俞倾夭刚准备走进主屋查看,腹中突然传来强烈得让人无法忽视的饥饿感,驱使着她移步走向灶房。
然到了灶房后,饥饿感转化为茫然,她看着已积了一层薄尘的灶台和刀具不知该如何处理,上前的时候被突出的柴堆绊了一跤,踉跄地扶住石案站稳,也没察觉怎么用力,咔嚓地一声,透着云纹的石案被她掰下了一角。
黑石要比一般的山石坚硬,结果在她手中就像豆腐块般脆弱。
俞倾夭看着被捏成粉末的碎石,诧异于自己的神力,正想要再试验一番的时候,院门被敲响了。
敲门声先响了三下,再不急不慢地偶尔叩一声,十分有耐心地等她应门。
俞倾夭清理了手上的碎粉,掀起锅盖挡住缺了一角的石案,面无异色地走到院前。
隔着门扇飘来饭香,俞倾夭方拉开门便看到一个用花布包了鬓发的年轻妇人,手里捧了两个碗,殷切对着她笑:“顾娘子,我来给你送饭食了。”
俞倾夭看着碗里素菜馒头和焖鸡肉,一时无话。
妇人以为她是不喜欢,连忙道:“顾娘子有什么想吃的尽管告诉我,月山先生临走前都嘱托好,也给我们留了足够的银两了,我们自己没有的,可以去市集上买。”
又是月山先生。
俞倾夭摇头,接过了碗筷:“谢了。”
“顾娘子不必客气。”见她接了,妇人松了口气,又笑了出来,“娘子嫁了个会疼人的,以后好日子多着。饭食吃完了也不用洗碗,放到门口,我晚点会自行来取。”
俞倾夭看着她一路回到十丈远的那户人家里,进门了才合上了院门,低头盯着食碗蹙眉。
妇人的手艺应当不错,馒头看着香糯,焖鸡也入味了,偏生她明明饥饿却生不起半点食欲。
若是半点不动,只会让妇人接下来更费心思去研究她的口味,潜意识里俞倾夭不想惹来麻烦,也不想让人为难。
于是,她想到要找个地方把饭食倒了,再把空碗放到门口。
俞倾夭第一眼看中的就是小花园后方,因为有灌木丛挡着,即便院门敞开,不走进来绕后细看的话是发现不了这里有挖掘的痕迹。
但当俞倾夭捧着碗走近时,却发现这里有一块地方的泥土颜色与周遭有区别。她当即把食碗放到一边,捡起一截树枝把土翻开,一股酸味溢出,里面竟是腐烂的食物。
她捂着鼻子,继续挑拣,发现除了跟食碗内相似的食物,还有一些鸡毛和猪骨,眼神渐而凝重。
这对“夫妻”受村人喜爱,与他们来往甚密,但选择居住在边缘的偏僻处。院内简陋但有格调,说明居者不以农长,但涉猎略广。有灶房但又蒙尘,至少说明这位顾娘子不会煮食,要么是设给别人看的,要么就是那位外出的月山先生需要用到的。
“她”,这位顾娘子,有一身怪力,不善言语,性格略微孤僻但似乎性情和善。这点从她一路少话,但村里人包括孩子都无人觉得奇怪,还与她亲近攀谈可见。而她似乎从前就不吃熟食,且偏爱生食。会偷偷掩埋掉食物,说明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的癖好,她清楚自己的异人之处。
在所有人口中都对“她”很好的月山先生又是否清楚这一点?若不清楚,他们间秘密不少,情谊不见得有多真。若清楚,为何自己离开了还特地交代邻居送食?
俞倾夭把泥土重新覆盖好,端着空碗放到门口,锁好门,然后回到屋中,细致翻看。
屋内摆设精简,没有任何易碎的瓷器摆设,多以木石家私放置。案上放置了不少书目,以游记和话本居多,俞倾夭弯下腰才在角落里翻出了几本道经和剑谱。
俞倾夭挑出了剑谱。
《明心十二式》。
她在封面处顿了顿,翻开。一式一个章节,最基础不过的剑招,旁侧有小字标注:“至臻至简,自此勤勉,万变不离其宗”。
她很快翻完,指尖划到了游记,认出了小字的字迹,力透纸背,风骨卓然。
“季月山。”俞倾夭轻声念出这三个字,她总算知道了月山先生的全名,望向桌上的笔墨纸砚,突然很想写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