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刚才偶遇的漂亮女人,杜知桃也是十分惊喜,她正要开口,手忽然被人抓住,她疑惑地抬头,裘时煜垂眸看她,微凉的指腹搭在她手背上摩挲了一下,意味不明道:“你们认识?”
“也不是认识,我们刚刚在洗手间……”
“对啊,我们认识,刚刚认识的。”孟如兰的视线掠过他们交握的双手,对男人宣示主权的意图心知肚明,笑着打断了杜知桃的话。
聪慧如她,一下子就能反应过来现在是个什么局面。不过是一次彼此都不愿配合的相亲罢了,她也不想将场面弄得难看,既然如此,何不做个顺水推舟。
她含笑的目光落在杜知桃身上,说的话却是对着裘时煜的:“你女朋友很漂亮,人很好,刚刚在洗手间还顺手帮了我一把。”她顿了顿,补充道,“你们很般配。”
这句话的意思是表明她没有一丝一毫掺和进来的想法,他们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不用为此顾忌防备她。
裘时煜颔首,对对方的识时务很是欣赏:“谢谢。”
杜知桃听到这里才一拍脑袋,猛地想起来她这次貌似是来假扮裘时煜女朋友的。
那这么说,面前这位漂亮姐姐就是裘时煜这次相亲的对象?
她大惊失色,简直百思不得其解。
不是,看看这长相,看看这气质,这么完美的相亲对象,裘时煜还有啥不满意的啊!
这要换做是她,不仅全程配合,肯定直接做姐姐的舔狗了啊!
傻子才会让这种机会白白流失!
和孟如兰客套完,余光注意到身边的少女居然在走神,裘时煜感到了些微的不满,他松开杜知桃的手,手臂很自然地向背后伸去,亲昵地揽住她的腰,掌心环在她纤细的腰侧,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杜知桃只感觉腰间一紧,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看到两个人不知为何都在看她,似乎在等着她的回答,杜知桃磕巴了一下,紧张地张口瞎说:“对对,没错,是这样的。”
她忘了刚才他们在聊什么话题了,不过按照杜知桃以前听不清别人讲话时回答的经验,这个时候点头肯定对方的话就对了,一般情况下不会出什么错。
没想到的是,孟如兰听到之后哑然失笑,而裘时煜的反应就更耐人寻味了,他没忍住轻笑一声,黑眸流露出满意和愉悦,低声道:“你什么时候在人前变得那么主动了。”
杜知桃:???
她有些迷茫,什么主动?他在说什么?
只这个话题没有继续,因为裘城气急败坏地打断了他们。
“什么般配不般配的?小兰你不清楚情况就不要胡说八道。”
他动作粗鲁地指着杜知桃,“我没有承认过这是我儿子的女朋友。”他转头望向孟如兰,语气又温和下来,“小兰,你也没必要给她面子,这种女人我见的多了,不过是看中我们家家产才勾搭上来的。但是你不一样,你可是——”
“给我闭嘴!”裘时煜厉声道。
他的语气冰冷阴鸷,带着尖锐的怒意,裘城还真被他吓得抖了一下身体,只他很快反应过来,被亲生儿子驳了面子让他恼羞成怒,他一拍桌子站起来,对裘时煜怒目而视:“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啊?你带这种来路不明的女人过来,你以为她真的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天真无害?你什么都不懂,我这全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你每次都这么说,但从小到大,你做的哪件事是为了我好?!”
男人的双目因为充血而变得异常狠戾吓人,他脸色铁青,紧紧捏着拳头,在听到裘城口口声声说着是为了他好时,浑身上下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倒流,变得冰冷。
他想起那些痛苦的过去,那些他不愿提及,却早已犹如幽灵一样如影随形的童年阴影充斥在他的脑海里,这些是他压力最大的组成部分,是他所有负面情绪的根本来源。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口口声声地告诉他,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好。
何等讽刺!
可是记忆深处却模糊地记得,在最开始的时候,裘城不是这样的,似乎在很久很久之前,在他母亲尚在人世的时候,裘城还能称得上是个称职的好父亲。
那个时候,他上初中,裘师炀是咿呀学语的孩童,他们还是快乐的一家四口。他的妈妈在生下他之后辞职做了全职太太,他爸在一家建材公司做职员,工资还算可观,虽然日子过得有些紧巴,但也是阖家欢乐、其乐融融。
他爸有时候会陪老板参加应酬,喝到很晚才回来,没到这时,他妈就会亲手煮好一壶醒酒茶放凉,等到他爸东倒西歪地走进家门,她就送过去让他喝下。因为长时间的耳濡目染,裘时煜记住了醒酒茶的秘方,尽管他很少喝酒,也从未喝醉,但那几味材料却牢牢刻在他的脑子里。
他爸偶尔下班回家偶尔也会给他们带一些小小的礼物,比如说几根融化了一大半的冰淇淋,一小袋零食,或是一支冰糖葫芦,虽然都不算贵重,在裘时煜心里,却是平凡的日子里盛开其间的鲜花。
这样的生活似乎持续永远也不错,但故事却在某一天开始急转直下。
他妈忽然生了重病,卧床不起,送去医院什么却什么都检查不出来,唯一能够得知的是她的肾在一天天衰竭,必须住院静养。
从这天开始,他们家结束了短暂的宁静生活,仿佛已经透支了上帝给予的幸福天数,于是神下令你的余生都要生活在痛苦之中。
裘时煜要上课,没人照顾的裘师炀则被暂时交给邻居家的老人照顾,与此同时,他们家的钱如流水一般花去,账户里的存款越来越少,他爸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神情越来越疲惫,鬓间的白发也越来越多。
那天在半夜的急诊病房外,被主刀医生无奈地告知他们已经尽力时,裘时煜清楚地看到,他爸脸上露出了解脱的表情。
是的,解脱。
至暗的时光已经过去,但他们家却永远停留在了黎明前的黑暗,迎不来光明灿烂的白昼。
之后发生的事直到现在说起来也仍然像一个玩笑,裘城被他同事带着学了炒股,阴差阳错下他竟赚了一大笔钱,拿这笔钱作为启动资金开了一家公司,自己当上了老板。
也许是运气好赶上了国家政策的红利,他的事业蒸蒸日上,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大笔大笔的订单和投资流入公司,公司身价也水涨船高。
他尝到了成功带来的甜头,于是便沾沾自喜地认为他有与生俱来的天赋,将公司交给副总打理,放任自己耽于玩乐。
他在赌桌前长坐不起,忽视了家庭,也忽视了他两个尚未长大成人的孩子。
那个尽职尽责,热爱家人的父亲就此消失在记忆里。
“裘城,谁都可以说是对我好,唯独你不可以,你也没有资格。”裘时煜一字一顿地说道。
裘城一时语塞。
孟如兰忽然出声道:“既然你们还有家庭矛盾需要解决,那我就先告辞了。”她微笑着望向裘城,仍是十分礼貌,“裘叔叔,再见。”
似乎是想起什么,她顿了一顿,又说,“希望下次再见到您时,您能懂得尊重他人的道理。”
离开前她还不忘对杜知桃打个招呼,做了个鼓励的口型,然后从容淡定地背起包出了门,背影很是潇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