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杜知桃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公寓素白色不加装点的天花板。
她翻了个身,茫然地抱着怀里的河豚玩偶,过了很久才回忆起来昨天发生了什么。
直到现在,她想起这事还是感觉轻飘飘的,有种踩在云端上的不真实感。
杜知桃对着空中伸出手,怔怔地盯着手掌的纹路,手指蜷曲了一下。
……她昨天,重新拿起了小提琴。
当时,在听到姜栖闻的请求时,她的第一反应不是震惊,而是窒息。
狂风骤雨的窒息感包裹住了她,夺走了她的呼吸。
姜栖闻的话揭开了犹如揭开了一层藏在黑暗中厚厚的膜,她不愿直视的恐惧暴露在镁光灯下。在这刺眼的光芒中,杜知桃无处遁形,只想背过身去,然后远远地逃开。
可是,向她发出请求的人不是别人,是姜栖闻。
望着青年那张诚恳的面容,杜知桃喉咙干涩,胸口像是被塞了一大团被水打湿的棉花,让她喘不过气来。
系统在她耳边苦苦哀求,劝她答应,为了那只剩下10点关怀值的任务,为了任务完成后他们之前约定好的奖励。
有人不知何时出去借来了小提琴,递到杜知桃面前。
在所有人包括姜栖闻的注视下,杜知桃僵硬地将小提琴架到肩膀上,僵硬地摆好琴弓。
姜栖闻在鼓励她,于是她拉动琴弦,两弦碰撞摩擦,发出了一个生涩的琴音。
那显然不是个合格的音符,至少远不符合上台演奏的标准,立刻有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莫尔眼中也透出掩饰不住的失望。但姜栖闻的反应却从始至终都很平静。
他道:“你做得很好,再来一次。”
杜知桃抬起胳膊,又拉动了一次。这一次,音色稍微圆润了一些,不像第一次那么尖锐,比上一次好了不知多少。
姜栖闻的眸柔和下来,嘴边噙着淡笑,柔声说:“你看,并没有那么难,你可以完成的,是不是?”
杜知桃没有回答,只是垂眼望着自己按着琴弦的手指,嘴唇微微张开,仿佛还有些恍惚似的。
许久,她轻声说:“是的,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痛苦。
也许是因为流逝的时间抹去了那些痛苦的感受,也许是她自己一个劲儿将痛苦放大化了,至今为止还留在原地像个孩子似的无病呻吟。
但其实在她的内心深处,骤雨停歇,拨云见日。
她已经与那段记忆和解了。
姜栖闻将那首英文歌的五线谱竖放在她面前,杜知桃犹豫了一下,生疏而又缓慢地拉了起来。
纷纷扰扰的音符在她脑海里一个一个激昂炸开,像是催化剂,激起了她那段童年时练琴的记忆。
记忆里,傅崇也是这么教导她的,他不用冰冷的谱架架着乐谱让她看着拉,而是自己亲手拿着谱子,就这么甘愿做一个人体谱架,站一两个小时也没说过累。
当她有拉的不对的地方,傅崇就伸手制止她,然后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乐谱上,温和而又耐心地告诉她问题出在哪里。
熟悉又令人怀念的感觉犹如流沙包裹住杜知桃周身,她惊讶地发现,手臂像是有记忆那样自发摆动了起来,琴弦发出细微的沙沙的摩擦音,婉转缠绵的音乐自她手下如清澈溪水潺潺流淌。
“oncemore,youopenedthedoor,
你敲开我的心扉,
andyou'rehereinmyheart,
你融入我的心灵,
andmyheartwillgoonandon.
我心与你同往,我心与你相依,
you'rehere,there'snothingifear,
你就在我身旁,以至我全无畏惧,
andiknowthatmyheartwillgoon.
我知道我心与你相依。”
柔缓的男声响了起来,带着些微的沙哑,与小提琴彼此融入,组成了一支和谐的歌曲。
在他们的合奏下,眼前似乎隐隐浮现起一片一望无垠的深沉大海,雪白的鸥鸟展翅飞翔,羽毛掠过低低的海平面,暖暖的阳光照射在海面巨大的冰山上,折射出蓝宝石一样耀眼的光芒。
一曲终了,又是一曲,袅袅余音不绝,直到杜知桃停下来,姜栖闻也跟着收声,在场所有的工作人员才像是从这个短暂的梦境中惊醒似的,安静片刻后,纷纷鼓起掌来。
杜知桃怔怔地放下手,抬头望向姜栖闻。
青年弯起漂亮的眼眸,向她伸出手来:“我们上去吧。”
望着那只手,杜知桃有某种隐隐的预感,如果她抓住了,那会改变她的未来。
杜知桃不再犹豫,坚定地握住了他的手。
最终,他们在台上进行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完美合作。
场上评委赞不绝口,甚至有一个评委特地叫住杜知桃问了她几个问题,虽然杜知桃因为紧张回答得结结巴巴的,很有点答非所问的嫌疑,但评委仍是无一例外打了高分。
下台后,姜栖闻更是激动地当场把她抱起来转了几个圈。
杜知桃闭上眼睛,捂住胸口,心脏跳动的声音平稳有力,仿佛与那天下台时兴奋跳动的频率相重合。
“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