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不讨喜
翌日大清早,熬夜到半宿的却涟漪就披着红狐斗篷到了既霞轩。
既霞轩是沈酩殷的院子,一个侍女都没有,一路走过来只有三四个小厮向她行礼。
却涟漪还记得以前打趣过,说他住了个和尚院。
当时沈酩殷还没娶她,听了这话后就扬着唇回了句:“那不如你搬来跟我一同住,这样就不是和尚院了。”
当时自己回了什么却涟漪已经记不清了,反倒是男人失望又装无事的表情印在脑海里抹不去。
真是可笑,他对她掏心掏肺的时候她不愿意搭理,现在人家不跟她玩了她倒是恨不得黏上去。
自嘲地叹了口气,却涟漪的步子立马又快起来。手里的小木鸟攥得很紧,就藏在袖子里面,任谁也看不见。
她盼着第一眼能给沈酩殷。
可是空荡的书房让她的心顿时凉下去一截。
皱着眉心,她招呼过来一个路过的小厮,正好是昨天跟他一块送琥珀的那个:“你们世子人呢?”
小厮抓了抓头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但他眼底的慌乱被却涟漪逮了个明明白白,小姑娘眯眼一凶,前者马不停蹄地就招了。
“世子去骏阳王府了,那边派人来说是从扬州接来了好几个貌美的画舫瘦马,说让世子去挑个……”
小厮也知道这事有多不正经,说到后面的地方干脆折颈,脑袋垂得极其低,声音也是,跟蚊虫爬过似的。
后面的话却涟漪也不想听了,眼不耐烦地摆摆手让小厮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可小厮却还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却涟漪眉心现出川字:“你还待在这里作甚?”
小厮身子略显僵直,硬着头皮挑明了却涟漪接下来的想法:“世子临走前吩咐,说您如果来了,绝不能让您进他的卧房。”
却涟漪冷笑两声,讽弄的意味一点也不比当时那人摆出来的浅:“他倒是安排的巨细无遗,若本郡主非得进去呢?”
刚说完,跟前这个跟她差不多个头的小厮就直直跪了下去。
因事出突然,坚硬的膝盖骨骼与木质地板猛地撞在一起,听着都疼。
刚想让他起来,就又听到小厮的哭喊。
“郡主您行行好,放过我们吧,世子若是知道我们没拦住您,定是要打断我们一条腿的!”
您行行好……
又是这句话。
却涟漪烦闷地动了动嘴角,有点想发脾气。
但是一垂眸,这个干柴的身影跪得又这么可怜,她实在是不知道肚子里的火气应该超哪个方向撒出来。
“罢了罢了!”却涟漪咬牙:“本郡主才不稀罕看他的‘闺房’呢,书房总能去了吧?”
小厮激动地站起来,好像是真的吓哭了,眼角还残存了点儿湿润,看得却涟漪心里一毛。
这些人为什么这么怕沈酩殷?他明明很温柔啊,看他的反应,不知道的还以为沈酩殷是个长了五只眼睛八只胳膊的大妖怪呢。
小厮抬手把那点不符合男子气概的晶莹擦得干干净净,指了书房的方向,忙不迭说道:“可以,书房可以。”
总算是被顺好了脾气,望着小厮离开的身影,却涟漪的心里还是感觉闷闷的。
就像是很喜欢的木偶娃娃突然有一天说不喜欢她了要跟别的人走了,她明明不想让它走,却怎么都留不住。
那种丰沛的无助感像是死气沉沉的水,将她的四肢百骸都灌满,让她除了唉声叹气想不到别的应对方法。
—
沈酩殷回到齐云侯府的时候,已经夕阳西下了。
屠氏搬着把椅子安坐路中央,看来是等候多时了。
听见近处的脚步声,她看过来:“呦,我们的世子爷回来了?扬州的貌美瘦马呢,怎的没带回来一个让我见识见识。”
顿住脚步,沈酩殷面如死水,波澜不惊:“您若是实在想看,我现在掉头回骏阳王府也不是不行。”
“你敢!给我过来!”
还是被逼急了,屠氏紧绷着一张脸站起来:“我怀胎十月生下你就是为了让你给我作对的?”
听到这句熟悉的话,沈酩殷的脸才算是有了别的颜色。
他站在原地,显然是不太敢随便动作:“倒也不是这个意思,不如您先把告小状的人说出来?”
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屠氏的嗓音都厚了两分:“沈酩殷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不要再与骏阳王府的人有来往,你看看他们家的三个儿子,哪个是能扶上墙的,你若是真想走正道就离他们远点!”
这话虽然有些锋利,却也不无道理。
骏阳王祖上虽然是开国以来第一位异姓王,饶是他本人再如何英明神武,却也生了了个糊涂儿子,糊涂儿子再往下,就是三个混账孙子,说他们是无恶不作丧尽天良一点都不为过,甚至都觉得不够。
那可真的是走到路边狗看了都得嫌弃地跑到另一边撒尿。
而沈酩殷不同,这是齐云侯府未来的顶梁柱,是自开蒙起便备受赞誉的,连陛下都夸过好几回。
想起曾经种种,屠氏自然不希望他在临近科考的这个节骨眼上被那家的三个人带坏。
见他硬的不吃,屠氏只能熟练地放下架子,语重心长地说道:“距离科考最多也就一个月出头,他们还特地这个时候找你,你这么聪明不会想不到其中缘由吗?况且他们早就站队,是大皇子一党的人,若是你今天去骏阳王府的事情被太子殿下知道,你觉得他会怎么想?”
终于,那双潋滟生姿的桃花眸闪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