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舞台上的灯比周围明亮许多，姜柚站到舞台上，四周或坐或立的人们都成了暗处的默影。
她对着台下鞠了一个躬，正要开口介绍，秋忠清朗温柔的声音传来：“开始吧。”
之前的演员都会自我介绍两句，秋忠的突然开口让姜柚微微一愣，随即她立刻调整好自己的状态，进入表演。
乘着先皇的荫蔽，当今的九景帝王昏聩无能，皇子们也尽都不太成器。大军进犯，唯一能堪重用的大将军在护送太子离京时，受敌军伏击，与太子双双暴毙于京郊。
自此，大景皇室只剩下了被东宫老太监趁乱藏在膳房的小公主虞蔷。
太子死亡消息传来，虞蔷肝肠寸裂，跌撞着跑入太子寝殿，跪倒在寝殿挂着的甲胄边。
现场没有道具，姜柚跪在地上，一手撑地，一手抬起，手掌伸入时空的薄膜，摸在冰凉的甲胄上。
她的掌心自上而下重重抚过，似乎要把上面印着的皇族标记刻入指骨。许久，她的手收回，这才发现自己死死瞪着的眼睛盈满了泪，眼睫轻轻一眨，泪顺着眼眶滑下，没入散乱在颊边的发间。
小公主虞蔷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明明自己厌极了九景，如今心中却满是不甘。
她小时好读书，父皇不让她学习国法策论，只叫她读女德；等大了些，她情窦初开，爱上初入宫的探花郎，父皇听说了，连夜便将太傅的孙女指婚给他。
后来，她要做自己，父皇却将她指婚给进犯的伏宿国王，那个六十岁的糟老头子。可她是九景最尊贵的小公主，母后疼她，父皇爱她，兄姐宠她，为什么到头来，她还是成了和亲的工具？
她恨这九景，也恨这个吞食人性的世道。
姜柚伸手狠狠擦拭掉颊边的泪，她的牙咬住下唇，撑在身侧的两手缓缓攥紧，几不可查地微微颤抖，指甲刺得掌心生疼。
她猛然站起，稳住身形，低下头，双手发着颤，将披在肩上的头发绾起，在头顶盘成一个发髻。
她的手上绞了些掉落的发丝，但她无心顾及，双手上抬，从虚空中取下沉甸甸的头甲，稳稳地戴在自己头上。
虞蔷不知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她知道她必须要这么做。即使她只是个女人，是个养在深宫中娇贵无知的公主；即使她的家族与国家都拿她当做工具；即使她的驭马术、她的枪法都是偷学而来。
姜柚往自己身上穿甲胄的手偶尔会顿住，思考两秒，再继续费力地套着。虞蔷没有穿过这些，只能依靠往日混迹皇子间不经意的记忆勉强想起。
一旁的老太监要上前制止，姜柚看向本应是太监的方向，抿着唇轻轻摇了摇。
甲胄对小公主来说还是有些沉重了。姜柚一步一步，丈量土地般地走向铜镜的位置。镜中的自己很陌生，她细细看了看，将被压得微弯的身体挺直。
她的神情已由最开始的哀痛变得平静。她该去迎来自己的结局了。姜柚转过身，向门口的方向走去。
“5号！卡！”工作人员在一旁喊道。
姜柚闻言，周身的压抑瞬间消散，她的身体也立刻褪去沉重的盔甲，变得轻盈起来。
她没有走回舞台中间，而是站在原地往场边再次鞠了个躬，而后离开舞台回到座位。
经过秋忠的身边时，她恍惚看到秋忠对她笑着微微点头，瞥过去，却只见到他专注看着手中笔记本的侧颜。
见她走回座位，原本站在一旁的瞿珊轻巧地跑上前，在她耳边轻声道：“柚子姐，你好厉害！头发没事吧？”她说着捏了捏姜柚盘起的发髻。那上面正插着她下场前问身边工作人员要的一支笔，
姜柚不答，只笑着捏了捏她的脸，伸手把笔取下，放到瞿珊手中，示意她还给之前的工作人员。
下一位6号已经站在台上，姜柚之前没有注意看场内的人，现在才看到，6号居然还是个老熟人，她的小师妹文芷。
文芷大概也没有预料到她会来，自我介绍时，朝她这边不着痕迹扫了一眼。
姜柚实在懒得关注她，把自己略微杂乱的头发理了理，径直掏出手机翻看起来。
刚把手机按亮，陆之行三分钟前的消息提醒弹出。
之行：【姜柚，你的解约已经谈好，之后需要你亲自走一趟办理解约。顺便，相关的媒体社交账号也拿回来了。】
美柚柚：【今天发吗？】
之前两人商议，等姜柚的社交媒体账号拿回来，两人就官宣。
陆之行的消息立刻回了过来。
之行：【嗯，今天。】
姜柚回了个好，打开围博，输入大号之前的密码，登录成功。
近段时间，公司的相关人员没有管理她的账号，她一登陆上，各种消息提醒便蜂拥而至，以至于她的手机都出现了短暂的卡顿。
等待间，一声夸张地大哭从下面舞台传来，姜柚瞥了呀，暗自撇了撇嘴。
等了会儿，消息提醒趋于稳定，姜柚没有管乱麻般的小红点，返回微信。
美柚柚：【前辈，什么时候发？】
之行：【准备好了？你定。】
姜柚已经能预料到官宣之后的盛况，她有些期待。
美柚柚：【五分钟后？我还没想好文案。】
之行：【好，五分钟后一起发。】
姜柚苦恼起来，她之前没有想到文案这回事，到临头了，突然让她想，她着实有些卡壳。
她打开搜索引擎，输入搜索【婚礼官宣文案】。
找到相关结果约5,690,000个。
姜柚一条一条看过去，挑了半天都没挑到称心如意的文案，眼看着时间快到了，情急之下，她忽的想起之前陆之行发的那条围博。
那条围博上，他说，我的柚柚。
姜柚思考两秒，打上文案，配上她之前在陆之行家拍的结婚证照片，一看时间，刚好五分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