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对小公主削发之事还不知情的帝王,坐在龙椅上举杯向里努釜大王子致歉,轻浮无状的异国王子却置之不理,眼神紧紧锁住帝王侧边的俪贵妃。
帝王察觉他的不对,出言警告,被无视地彻底。
里努釜大王子的眼神如鹰爪,又如滴着涎水的舌尖,放肆黏腻地徘徊在贵妃身上。
“我要她。”他说。
此话出口,九景的命运倾转,滑入覆灭的深渊。
帝王深知自己的国家已经不如二十年前强盛,一个女人换来几年的安定,倒也值得。不过自己的女人进献给他国后辈,他到底面子上抹不开。
终于收拾妥当的小公主前来赴宴,头上盘着的是宫女们临时制作的假发髻,虽然拙劣,但在晃动的烛火下,并未露馅。
可惜帝王算盘落空,入侵者的眼神没有为年轻娇美的公主停留半分,仍紧紧锁住帝王最爱的女人。
她属于九景帝王,就算死,也不能委身他人。帝王说,入了里努釜境内,她必须殉国。
“妾甘死。”临行前,高傲的贵妃终于淌下一滴泪。
这场戏就从这里开始。
宋清语的俪贵妃身着隆重华美的嫁衣,端坐在喜车里。满载着绫罗金饰的一辆辆马车,跟随喜车前进着,在京城的街道上宛若游弋的地龙。
尽管这次和亲并不体面,帝王仍给了她无上尊荣。
里努釜大王子坐在她的对面。他们还未真的成婚,这并不符合规矩,不过,在边境百万军队的威胁下,一个女人的规矩,显然没有那么重要。
她的步摇、流苏、耳环,都随着马车的前进而摇晃着,脸上早已没有平日的傲慢,但脖颈脊背仍笔直的挺着,无力地维护自己早已尽扫的尊严。
只是她通红的眼眶出卖了她。看着眼前逼近的蛮横敌人,她不禁在心里回想着自己自小到大的点点滴滴。
她自幼生在书香世家,家里的长辈都是九景的肱股之臣。哥哥长大后入了军,而她被选入帝王家,成了先后故去以来,帝王最宠爱的女人。她以为她会荣华到老。即使年前,哥哥不幸战死,她也能凭借帝王的爱怜高枕无忧。
但哥哥是九景的大将军,边疆的定海神针,他故去,九景的气数又能存几许。
俪贵妃,不,宜氏的眸子闭上,任由轻薄无行的王子如蛮兽一般吻上她的唇。
她没有选择。
姜柚坐在监视器前,沉浸在宋清语给她带来的震撼里。
好的演员是有氛围感的。他们往那里一站,身边拙劣的道具也能成饱经风霜的古物。
在宋清语红着眼,长睫轻颤时,姜柚几乎以为她真的受到了莫大的屈辱,已经心灰意冷,行至陌路。
“可惜了,美人,没有时间享用你。愿你们京城的野狗懂你们的礼。”里努釜大王子的九景官话不太标准,嘴里的发音生硬艰涩。宜氏听了,许久没有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她惶恐地看着他,被亲得肿胀的唇不自觉哆嗦。
她看着他把一条绳子系在自己的脚腕上,心里涌起滔天的不安。
“你在干什么!”她的声音发着颤,因为恐惧,听起来嘶哑尖锐,不复娇柔。
他伸手打开了马车的后门,冷风呼呼灌入,把宜氏的喜服和盘发吹得乱舞。
“向我故去的母亲问好。”他咧嘴,露出一口洁白的牙,笑得像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不待宜氏反应过来,他伸出手,狠狠将她往后一推。
她只觉自己的身体像个破碎的罐子,狠狠砸在青石板路上,骨头一寸寸断裂。她的感知能看到围观的百姓惊恐着后退,身体却如遭石碾,破碎支离。
在帝王床榻上辗转过的女人,怎么会真的受到他国继承人的钟情呢。只不过比起毫无作用的女儿,与帝王举案齐眉的她,更能煽动帝王的屈辱感罢了。
代表国婚的喜庆车舆拖行着宜氏残破的身躯,直至城门口才将尸体抛下。百姓们不敢上前,只远远看着女人衣衫破碎的躯体。
他们只是碌碌的百姓,大多不知这预示着什么,只有几个读书人手捂着眼,泪却从指缝中溢出。
九景将倾,国将不国。
“好!过!”秋忠的大喇叭把姜柚吓得一哆嗦。
她回到现实,怔怔的看向秋忠,秋忠偏头向她:“懂了吗?”
姜柚吸吸鼻子,点点头。
她之前的演技,确实是浮于表面了。公式化的笑,设计中的哭。
他们夸她时,会说,“姜柚演得不错”,但对宋清语这样的演员时,却会说——
“俪贵妃,不错。”秋忠对哆嗦着裹上羽绒服的宋清语道。
宋清语冷得发颤,笑得十分勉强:“秋导,您那人偶是哪位大哥做的,太逼真了。我在旁边看着,觉得是我自己在被马车拖。”
坐在旁边的监制嘿嘿一笑:“我花大价钱找的,还不错吧。”
这场戏分了三段拍摄,几次反复下来,时间早已过了两点。姜柚让开身,把地方交给复盘的宋清语,自己走到一旁摸出手机。
差点忘了,该给陆之行知会公司的事。
但是这个时间不尴不尬,她想了想,在微信上给陆之行留言。
美柚柚:【前辈,我想跟你谈谈签约公司的事情,你看到消息后可以直接给我回电。】
她发好消息,就按灭手机,正想把手机揣进衣兜,屏幕亮起。
来电显示,陆之行。
好快。姜柚原以为他会过段时间才能看到。
“姜柚,你说。”陆之行的声音通过听筒,从百千公里外传来。
“陆前辈,”姜柚清了清嗓子,“最近关于我的舆论太多,辛苦你了。我想谈谈公司的事。”